星月当空。
流放营地四下安静。
跟家人寒暄过后,谢豫川身上盖着衣衫仰面躺在包袱上,目光深邃地凝望漫天繁星的夜空。
天地之间,人是如此的渺小。
静夜里,耳畔周围有别人的呼吸声和鼾声,谢豫川仰望星空浑然不觉。
曾经,西北狼烟之下,他也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山丘上,仰望这样的星空。
明明都是同样的星河,怎会有那么大不同的感受呢?
谢豫川伸手覆在怀间某一处,掌心之下,隔着衣料是那一方特殊的御印。
心神不受控制受其波动。
世传那枚遗失的传国玉玺庄严方大无比,但是他从密道中偶然得到这一方玉玺,确实合掌可握,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一方就是玉玺,得手那一刻,是因为耳边传来家神的一道惊呼声,他才恍然意识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王翀和熊九山当时在隔壁密道里正争吵方向,他情急之下暂且先收了起来。
此物暂不能现世,更不能让王翀等人知晓。
出了密道之后,他一直想向家神请教此物有何缘故,倒没想到后面又发生了家神给槐花治眼之事。
话到嘴边又被他悄然放下,先为家神看重之事服务。
谢豫川一直到现在,都忘不掉槐花从他口中得知,谢家神明愿为她治疗那只备受困扰的眼睛时,脸上那感激的表情。
那张从灵魂深处激发出的感激,不时冲击着他的心。
他也忘不掉,家神治好槐花之后的快乐语调,比她从密道里出来时要更高兴。
这两件事,一个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几乎快被村民放弃在山野间的无知民妇;一个来自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法力的神明。
天壤之别,所求却如此特别。
而他一个男子,立在天地之间,上,无法为神明分忧;下,无法为普通人相助。
这样的他,却意外侥幸得了一枚玉玺。
谢豫川静静地望着夜空,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字,字字千钧压在他心头。
心神一丝不受其影响,根本不可能!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努力尝试去压制心底里源源不断冒上来的念头和波澜。
不远处,谢文杰也睡不着,他时不时偷偷打量谢豫川。
他身后,张达义也没睡着,见他看了好几次,低声出声道:“谢将军回来之后,好像有心事。”
谢文杰转头看向对方,跟着点了点头,小声担忧道:“三哥回来后就总是这样。”
张达义看了陷入沉思的谢豫川几眼。
“那位王指挥使的事,一定不好办。”
谢文杰起身靠在树干上,有些担心,“先生觉得,我要不要去探探三哥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