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野是先知道性本恶,后到了懂得人之初的年纪。
小时候他因为长相肥胖,没少被同龄人欺负。
当然,那也只是三天之内罢了。
他们很快知道自己惹了怎么样的一只蝎子。
在老师面前,家长面前,同学面前,他是三副面孔。
在监控还没有普及的年岁,疏于防备的学校只能凭众多一面之词评判是非对错。
“我没有打他…”
侧脸被划了一道的吴四野眼眶红红,
“我当时就看他…走到建筑工地边上,然后那砖块就落下来了——好吓人…呜呜呜。”
罹难者家属见孩子哭得这么伤心,也心有戚戚。悲伤气氛很快蔓延开来,到最后酿成了校方安慰家长的局势。
头骨破裂,意外事故,当场身亡。
这三件事单独拎出来,都是太平盛世中的偶然,但一旦组合在一起,还是有蛛丝马迹可供探寻的。
但调查员没有深究,
毕竟只是一群孩子而已,孩子能知道什么。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回到家中,继父继母面露关切。他装成没力气的样子,闷闷去了房间。
吴四野很清楚他爸妈规律的作息时间,所以他是等他们睡熟才开始笑的。
那笑意从嘴角一点点扩张,最后随月色融进眼睛
——那是极类毒蛇的冷光。
他或许不能左右哪块砖头落下,但他可以频繁暗示那霸凌他的小伙伴到那边玩。
沙子、弹球、一处绝佳的秘密基地选址…
这些东西都能让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视所谓的风险疯玩。
显然,这不是他策划的第一起概率杀人了。
但一来二去,蹊跷总会被人发觉。
吴四野身边似乎有某种诅咒,只要欺负他的人,甚至是得罪他爸妈的人,都会因为一连串的巧合死掉。
天煞孤星、魔鬼转世、鬼童降身、家里有神仙…各种流言飘来飘去,弄得他一生行善的继父母不大安宁。
“四儿啊,等过了年,你跟我去浮屠观音那拜拜,求个好兆头…”
长高一些的吴四野扶扶自己圆框眼镜,很憨厚地笑笑,
“好的,爸。”
继父摸摸他脑袋,“…唉,我们家四儿心这么好,怎么摊上这种怪事呢。”
继母在旁边应和着,
“可不是嘛,你听说没有,对楼家姑娘——就小时候抢过小四儿玩具那个,前两天刚上吊了!真搞不懂现在孩子怎么这么脆弱…”
吴四野手指微微打颤,语气低低,
“爸妈,我…我先回去了。”
看出自己家孩子在害怕,两人对视长叹口气,
“没事,四儿。你别担心,我和你妈俩不信那个邪,既然把你带回来了,你就是我俩亲生儿子,我俩以后啥都是你的。”
吴四野很真诚地笑了。
他回到房间后,找出小时候奥赛奖励的望远镜,往窗外看。
那女孩的房间被封条封住,他能看到自己的玩具还摆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吴四野于是很满意地笑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开课本,写下第四十七页日记,
“今天天气好冷,爸妈跟我讲了一个好可怕的故事。人为什么会上吊呢?死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