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游过去是优先选择,那我们不如制作些助浮物,帮助勇士们游过去。”公孙止说了个开头,王大贵一拍大腿道:“我他娘的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水急浪大游不过去,是因为要费力气对抗水流浪头,又要保持浮力,所以才会体力不支,难以游过去。要是有件助浮物件,就能省出不少力气,游过江去的把握也大了不少。我真是猪脑子,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接下来找助浮物。木头肯定不行。刚砍下的木头,水分足,不要说浮力,说不定还要带着你往下沉。什么助浮物?公孙止提出一个好东西-羊皮囊!王大贵马上找人杀了二十头羊-这些羊黎恭巴就能贡献出来。杀羊的都是放牧老手,用最小的口子把整只羊皮都剥了下来。把羊皮翻过来,羊毛翻到里面去,再把几个小口子用绳子捆死,留一个小口子,往里面吹气。吹涨以后,再把那口小口子绑死。不放心的王大贵还找了些松香油脂,化了后抹在绑口处,确保密封。做好十个后,往水里试了试,非常好用。又杀了四十多头羊,制成了四十个羊皮气囊。几个人亲自下水试了试,一人一个,绑在身上,非常好使——太多了浮力太足,很容易就被水流卷跑。接下来就是选勇士。五十个羊皮气囊,可以送五十个人过去。但这五十个人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他们要承担极大的风险。有了皮囊,只是帮助你游过去,能不能游过去,还得看你体力好不好,运气佳不佳?体力不支,照样被水流激浪不知冲去哪里。运气不佳,被卷着撞到石头上,照样玩完。还有游到中间,皮囊会不会漏气漏水?一旦漏水,那就不是助力,而是催命符了。对面会不会有埋伏?这里是大理国西北重要防线,虽然主力被吸引走了,但肯定会留有部分兵力在这一带。要是有兵马早就察觉到北岸的动静,悄悄埋伏在南岸的密林里,等宋军先锋游过去,一涌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有四五百人,己方五十个人,又刚刚游过江,累得精疲力尽,再勇猛也扛不住群狼撕咬。种种因素,需要先锋队是有足够勇气的五十人。过了一会,五十人走了过来,他们一个个上身穿短袖衣,下身穿一条犊鼻裈,脚蹬草鞋,腰间绑着一把短刀。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姚雄。王大贵和公孙止连忙叫住他:“副都统制,你这是要干什么?”“我率先锋队渡江!”姚雄朗声说道。.qqxsΠéw“使不得,使不得!太危险了,副都统制,太危险了。”王大贵和公孙止连忙劝阻道。“正是太危险了,所以才要我等以身作则。这金沙江,士兵们敢下去,我们这些当官的就不敢下了吗?”姚雄大声道。“原本杨都统制想亲自率先锋队渡江,但是被我拦住了。他是一军主将,两万将士的安危系在他身上,不可轻易犯险。所以这差事,被我抢下了。”说完,姚雄转过头来,对着四十九名先锋队士兵们说道。“元符二年夏天,黄河大水,京畿八柳树决口,官家那时还是简王殿下,率军前去护河堤。看到决口,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他就跳下去了。当时我的脑子嗡嗡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黄河水再急,浪再高,老子也不怕了,大吼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老子跟着官家跳过黄河决口,不是炫耀,只是告诉大家经验。直娘贼的,你当这水就是池塘,心一横往下跳就是了。运气好,游过去,建功立业,大家都是功臣。运气不好,灌一肚子水就过去了,朝廷也不会亏待俺们家眷。你们说,怕什么?”四十九人齐声应道:“不怕!”“对,怕它个球!人死卵朝天!走!”姚雄大喝一声,上前去把一只羊皮气囊绑在身上,再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第一个下了水。“兄弟们,对岸见!”“对岸见!”四十九人纷纷下水,很快就游进江中间。只见白浪翻滚,层层叠叠。奔流的江水仿佛是千万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在山谷间咆哮着,时不时撞击着岸边的石头,激起巨大的浪花。它们不可一世,似乎能把世间万物全部席卷走;它们气势磅礴,仿佛可以瞬间吞噬掉一切。五十个人在岸上时看着是一堆人,可是一进到江里,就只剩下黑黑的头,散做了点点芝麻。他们身上的羊皮皮囊因为是翻皮的,白白的里皮跟翻滚激荡的浪花相似,远远看去,仿佛助长了层层浪花,把这些芝麻包围吞噬了。王大贵和公孙止站在岸边,看着五十人在浪花里忽沉忽浮,若隐若现,紧张地汗如雨下。他们指挥数百名士兵,死死拉住系在先锋勇士们身上的绳索。绳索在深深打在地里的木桩上绕了一圈,再握着士兵们的手里。他们戴着湿透了的棉线手套,在最前面士官的指挥下,时而缓缓放绳,时而又拉住不放。“拉住,拉住!”士官歇斯底里地叫道。有一个先锋运气不好,被一股激流卷了进去,裹着急奔而下,他身上的绳索被急速地向外扯拉。“直娘贼的!我叫你们拉住。”士官一边死命地拉住绳子,一边嘶哑着嗓子吼道。绳索溜得太快,已经把他的手套磨破,站在最前面,死死握住绳索的双手全是鲜血,正不停地滴落在岸边,然后流进金沙江里。其实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都跟他一样,双手磨出血来,也同样咬着牙,死命地拉住绳索。绳索被激流卷来卷去,就像一条长长的鞭子甩来甩去。士官和士兵们像是串在绳索上的蚂蚱,随着荡来荡去,随时都会被拉入江中。突然间,士官和身后的士兵们拉了一个空,所有的人齐刷刷地向后倒去,坐在了地上。绳索断了,不知是被石头磨断的,还是先锋队勇士自己割断的。士官坐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两边的地面,嚎啕大哭。五人绳索断了,生死未卜。三人气囊漏气漏水,被拉回来时,已经死了两位。十一人撞在了岸边的石头上,两人当即死亡,三人重伤,六人轻伤。姚雄带着剩余的三十八人,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对岸,他们躺在河边的斜坡上,等待着。没有埋伏!随即六道绳索被架在了江面上空,形成了六道索道。一个木箱子用滑轮挂在绳索上,两边各有一条绳子。上面堆满物品,对面一拉,顺溜地就过去了。一节节的钢缆被接上,组成一条上百米长的钢索。四条茶盏粗的钢索横跨大江两岸,被牢牢固定在两岸大树、石块上。然后是一条条垂绳,分左右连着上下两条钢索。接着是把一块块厚木板,铺在垂绳扣上,横在底下两条钢索上,组成桥面。三个小时,一座由四条钢索组成、宽五尺的拉索桥架在了金沙江面上。这一壮举让黎恭巴及其属下看得目瞪口呆,以为天工造物,差点就跪倒在地上膜拜。先过去五千精兵,一是抢占对岸险要地形,掩护主力过江;二是继续向前探索,摸清楚通往九赕城的道路情况。接着又过去一万士兵,然后把驮马眼睛蒙住,小心地赶着它们,驮着物资过江。杨惟忠留下三千人马看守这座钢索桥。王大贵留下一队工兵,在两边打钢筋水泥墩,等干了后再把钢索转移到水泥墩柱上。大军沿着金沙江右岸的山路,向前急行。先把七十里外,守护索道的上百名大理军全部歼灭,然后继续前进。离九赕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突然有探子急报。前面发现一支军队,正迎面急行而来。难道大理国得到了旦当的报信,又或者察觉到嘉州、叙州那边只是声东击西,紧急调集主力过来布防?杨惟忠和姚雄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姚雄留下来继续指挥部队,杨惟忠带着一队精兵,跟着探子前去观察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