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后,有一处院子。
与别的地方景致不同,这里的院子,只有一个凉亭,别无他物。
朱元璋独自坐在这凉亭里,显得心事重重。
每到这个时候,两边的宫女太监们,就会很识趣的退到很远的地方。离朱元璋最近的黄狗儿,也在十步开外。
桌子上的那一壶花茶,从早上放到了中午。
“皇爷。”黄狗儿轻轻叫了一声。
朱元璋在想事情的时候,很烦躁别人说话,打乱他的思绪。当黄狗儿说话时,朱元璋一下子来了脾气,“干啥!”
“董伦到了。”
朱元璋一愣,喃喃自语,“董伦来了,看来那边下课了。传吧,让他进来。”
黄狗儿跑出去通报,留下朱元璋一人,自言自语,“咱小时候,可爱玩。给刘地主放牛时,咱也能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上几笔。再打后,没了爹娘,咱也就没了家...”
不一会儿,董伦双手捧着戒尺,大步走进来。
“臣。董伦参见陛下!”
董伦年愈半百了,走起路来,慢得很。跪下行礼时,更是慢慢悠悠。
“起来吧。”朱元璋摆摆手,“咱这儿也没个地方给你坐...”四下看看,朱元璋也起身,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吹一吹上面的灰,再手拍一拍,“来,坐这儿吧。”
董伦答应一声,先于朱元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朱元璋愣了一下,笑骂道,“嘿,你还真不跟咱客气。合着,咱这吹,是替你吹的。”
嘴上骂一句,朱元璋眼睛却瞪着。
黄狗儿小跑过来,趴在地上,给朱元璋吹去台阶上的灰。
“喝水不,那儿有花茶。”
董伦丝毫的不客气,站起来端起茶杯,猛的灌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喘匀气。
“臣特来归还陛下的戒尺。”董伦手捧戒尺。
朱元璋收下,随口问道,“又还给咱干啥,你留着呗。咱问你,今早用到了没。”
“用到了。”
边上的黄狗儿顿时心揪在了一起,哭丧着脸。
“你打谁了!”朱元璋瞪大眼睛。
董伦不紧不慢,“臣用陛下给臣的这把戒尺,逐走了开国公,再又打了三殿下。”
朱元璋怒道,“你他娘的真打啊,咱给你这戒尺,就是让你吓吓他。咱的孙子,咱都舍不得打,你凭啥打。”
“凭臣是皇后娘娘请来的两位殿下的师傅。三殿下有违圣人训,臣必须打。”董伦丝毫不惧,挺起胸脯,“臣若是不打,枉费娘娘于臣大恩。”
朱元璋沉吟片刻,“你是元臣?”
“臣原是旧元礼部侍郎,后入江西为官,主持过至正十年的江西乡试。十五年,臣辞官归乡。”董伦看一眼朱元璋,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洪武元年,诚意伯举荐臣入国子监。臣本欲进京,却又得知,韩国公有意整顿元臣。臣因此,空仕至今。”
朱元璋听着点头,“你是在,怪咱。”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