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后头,有一座石舫。
在这大冬天的时候,坐在石舫上吹冷风,实在不是一件美事。
整个池子里,除了已经枯了的荷叶,还有就是很小的花苞。除此之外,这里头,没有丝毫的生机。
“熥儿见过姨母。”朱允熥冻的不行,说话也在打着哆嗦。
和屋外相比,屋子里还是要暖和许多。在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个火炉。
火炉里烧的是红罗炭,红罗炭火热耐烧,灰白不爆。不仅烟少,而且在燃烧时还会产生轻微的香气。
但红罗炭产出不多,在宫中用度,也是各人定量。
“快进来吧。冻坏了吧,快来烤烤火,取取暖。”吕氏笑着挥挥手,示意朱允熥进屋。
桌子上,摆着饭菜,颇为丰盛。
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笋鸡脯,烹河豚、酒糟蚶,酢腐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
这些菜,实际上都是朱标爱吃的。
坐在吕氏边上,朱允熥全身的不自在。这里,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旁边负责上菜的宫女。
外面响起脚步声,朱标推门进来。
看到朱允熥,显然是一愣,“老三在这儿,老二呢。这兄弟俩,咋不一块儿过来用膳。”
吕氏赶紧站起来去扶着朱标,“炆儿还在那边看书,熥儿念着吃食,便没叫着炆儿,也不是成心的。臣妾这就差人去把炆儿也给叫来。”
朱允熥神情凛住,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着。
平时用膳,朱允熥都是和朱允炆一块儿用。除非奉旨,否则不会有例外。
今天,朱允熥只是被吕氏身边的宫女告知,去朱允炆寝宫一块儿用膳。却不曾得知,朱允炆不在这里。
这时候,一个宫人走过来,在吕氏耳边低语几句。
吕氏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
“怎么了。”朱标先是动起了筷子,他用了膳,还得去勤政殿处理国事。每日三餐,也都只是随便对付几口。
吕氏摇摇头,“不碍得,怕是陛下给错了旨意。”
朱标更好奇了,“父皇虽然老了,却还没到能给错旨意的时候。说吧,什么事,孤不怪罪你。”
这话刚出,吕氏就跪在朱标面前,“臣妾请殿下治罪。”
“燕王被陛下罚了禁足,到如今已有半月未出家门。燕王妃来信,请陛下准许燕王府下人,出府置办些日常所用。书信去了大宗正院,却被驳回。”
“臣妾想着,这本是家事,怎么惊动了大宗正院。宫中也有传闻,陛下传旨,命秦王协熥儿主持大宗正院。臣妾想着,熥儿才几岁,哪能堪得这个大任。因此,臣妾以为是陛下给错了旨意。”
朱允熥脸色大变,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时候,朱元璋的旨意是,让朱允熥和秦王一块儿处理燕王的事,却从未说过,让朱允熥主管大宗正院。
如果真是吕氏这样的说法,那驳回燕王府下人出府置办日常所用,就只能是朱允熥的意思。
朱标静静的听完,放下手上的筷子,“熥儿,爹问你,这是你的意思嘛。”
朱允熥使劲摇头,“父亲,燕王是孩儿的四叔。于亲于理,他都和孩儿是血亲。孩儿并非冷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而且,皇爷爷的旨意是,让孩儿同二叔一道,查清四叔的事。”
“你四叔什么事。”朱标又问。
“有一个和尚,教唆四叔忤逆。”朱允熥莫名的心慌,声音变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