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往东,只百步,有一座宅子。这座宅子不大,原是元朝时,一盐商的宅子。
大明建国后,蓝玉进城,一眼相中,抢来就住。
若是普通百姓,蓝玉断不会抢。只是这个盐商,曾和张士诚,不明不白。据说,盐商的胞妹,嫁给了张士诚为妾。
“这才太平多久,就又要打仗了。”
嘴上嘟囔着,蓝玉的夫人胡氏(非正史),帮着蓝玉收拾东西。从细小零碎,再到被褥细软,全都备齐。
蓝玉骂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有你们娘们什么事。你男人,就是打仗出身的。要不打仗,哪来你们的吃喝,哪来的这一家子的富贵。”
胡氏抹起眼泪,“我倒宁愿,家里没这么富贵。咱们到城外,寻一处良田,有山有水。在那儿过着日子,总比现在整日的提心吊胆要强。再说了,那些个富贵,谁又稀罕。”
几句话,说的蓝玉心里发毛,正要再骂,心里却是软了,“得了得了,别掉金豆子了。这打仗,哪能是咱们说了算。皇爷旨意一下,不去也得去啊。”
胡氏拿出最后一件衣裳放好,“这件,是我从庙里求来的。打仗时,你穿在身上,也能护你周全。”
蓝玉不屑道,“嗐,咱大老爷们,怕这作甚。这打仗,命是自己的,哪有给那些糟和尚的...”
说着,见胡氏瞪着自己,蓝玉赶忙改口,“我穿,我穿就是了。”
放下手上的东西,蓝玉站在院子里。
枝头上的雪,还未化尽。房檐、屋顶,更是雪白一片。院中有些寒意,蓝玉坐在起武台上,心生感慨。
上一次打仗,还是在上一次。
跟着傅友德,征讨云南、广西。傅友德是主将,他为副。
而这一次,他是主将,副将又是自己的外甥常森。至于燕王,他叫不动,也别想着叫的动他。
“这主将,可是三爷给老子要来的。”蓝玉抿嘴,鼻子有些发酸。
胡氏感到诧异,“是吴王给你的主将?我还以为,这是皇上下旨的呢。”
“下旨的自然是皇爷,但提这档子事的,却是三爷。”蓝玉越说,声音越小,“这仗,得打的漂亮些,速战速决。三爷给的脸,指定要兜着。打完这仗,三爷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夫妇二人,在院中闲说。管家匆忙跑进来,摔了一个大比兜。
“干啥呢,黄鹂慌里慌张的,天塌了!”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吴王到了,在前厅等着您呢。一块儿来的,还有常家大爷。”
蓝玉抬脚就走,“去,把老子从云南带回来的,上好的茶叶,给三爷倒上。”
“那常大爷呢?”
“他?喝白水就成。”
蓝玉快步走进前厅,看见朱允熥,一下子就笑了,“三爷,您有事儿,言语一声,臣进宫去看您,哪能让您跑这一趟。”
又怒视着常茂,“你这狗羔子,三爷病了,你不知道还是。这大冷天的,还让三爷出门。”
朱允熥连忙打断,“永昌侯,您且别动怒。到你这儿来,是皇爷爷的意思,也是孤的意思。您是孤的舅姥爷,孤来看看您,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几人坐定,管家给朱允熥端来泡好的茶,“吴王,这是云南最好的茶叶。听是您来了,我家老爷特地下令拿出来给您用。”
茶体通透,水底无渣。茶香醇厚无异味,这就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