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老啦,瞧瞧你,指不定哪天,阎王爷就得把你的命给勾走。”朱元璋双脸微红,一只手担在徐达的肩膀上,“不过,只要咱不准,他就不敢把你给带走!”
徐达默不作声,顺着朱元璋的话点头。
朱元璋虎着脸,“当年,咱也是这么去和胡惟庸说的。可胡惟庸,他骗咱,他想把大明朝,从咱手上抢过去。咱不准,他就要害咱。徐达,你说,这个胡惟庸是不是死有余辜。”
院内骤然安静,马皇后也皱一皱眉转过来,不解的去看朱元璋。
喝酒正欢时,却突然扯到了胡惟庸。不论胡惟庸是对或是错。但毕竟是已经死了,既然死了,再提又有什么意义。
“皇爷!”徐达屏住神,脑子想一想,犹豫的说道,“皇爷,您说的是。胡惟庸他死有余辜,换做是谁,都饶不了他。”
嘴上这么说,徐达却心中无比清楚,胡惟庸案几乎是全程经朱标之手。
至今日,大明建国三大案,胡惟庸案、空印案、福建水师案,全是朱标主查主审。砍下胡惟庸脑袋的刀,也是朱标下令的。
阎王爷带不走你的命,但咱儿子能。
这就是朱元璋的话外之音,徐家有人站错了队,这始终会是朱元璋心头的一个疙瘩。
马皇后端菜过来,推一推朱元璋,“成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胡惟庸埋下下头,烂都烂了,还拿出来鞭尸呢。天德,你吃。他喝多了,你甭听他瞎掰掰。”
“他要是把这刀架在你脖子上,有我呢。你把心,给放肚子里。”
朱元璋拍下筷子,有些愠怒,“妹子!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说了多少遍的事了。”
马皇后也不甘示弱,“老四娶了天德闺女,那咱们就是儿女亲家。这一家人的事,我咋就还不能说两句了。”
朱元璋苦笑道,“徐达,你瞧见没。有的时候,咱是真说不上话啊。”
新温的酒给端上来,两人面前的杯子,各给满上。微黄清亮的酒,在徐达面前。酒香入鼻,嗜酒如命的徐达,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反倒是朱元璋,一杯一杯的下肚。喝酒时,还与徐达勾肩搭背。
“前些日子,朝廷里有人说咱大孙的不是。这里头的人,还有李善长呢。咱怎么想不到,李善长也在这里头。咱想着,留着他呢,还是不留他呢。”
“咱想了一宿,还真让咱想出来了。你猜怎么着,咱罢了他李善长的官!”
徐达吃了一惊,一直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是绷不住了。咽一口唾沫,嘴唇上下蠕动着。
朱元璋不管徐达,自顾自的说着,“咱呐,老了。不光是手脚,就连这脑子,都跟不上趟了。光一件事,咱得想上好几天。”
红光满面之下,朱元璋咧嘴一笑,“罢了,咱既然不中用了,那就把事儿,都让给咱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