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与老婆子进了厨房,坐在外头,还能听见两人在里头争吵的声音。
里头没了动静时,老汉端出两盘子菜,嘿嘿笑着,“菜不多,你们先吃着。待会儿,俺再去邻家,淘换几个菜来。野菜吃得不,拌些来也可吃。”
朱元璋自然是不挑,“啥都能吃,不挑。”
老汉将菜在小矮桌上放着,转身去看酒缸。打开蒲团盖子,脑袋伸进去,回音响起,“老婆子,俺这几天,咋就剩这么点了。”
“你那晚上,和隔壁村的张猴子喝了一夜,你咋忘了。”
老汉一拍脑袋,尴尬的笑一笑,“瞧俺这记性,你们先坐着,俺去隔壁瞧瞧。这酒啊,都差不多。隔壁酿的,指不定更香嘞。”
只片刻的功夫,老汉就折返回来,敲一敲手中的酒坛子,“瞧,可不少。”
打开盖子,院中顿时酒香四溢。
朱元璋贪恋的动了动鼻子,“这酒可是真香,比咱那时候喝的杭州酒香多了。”
老汉似是炫耀般,“杭州那是啥酒,哪能和俺家的酒比。欸,你们咋站起来了,坐着坐着,咱们哥俩,今儿可得不醉不归。”
哥俩?
李景隆皱皱眉,刚要开口说话,被朱允熥拉住,“爷爷,您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老汉再进了厨房去拿碗,就又起了争吵的声音。
“你咋又去拿酒,你给算算,这个月你赊了多少的酒钱了。再照你这么喝下去,俺这个家,也甭想要了。”
再是老汉的声音,“你胡说啥嘞,喝几口酒咋了。你一个妇人,莫啰嗦!”
说完这句话,老汉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墩子,坐在朱元璋身边,“来来来,吃。咱们吃咱们的,甭管那个妇人。”
朱元璋笑道,“老哥哥你可得多听咱们老嫂子的话。”
老汉连连的摆手,“听啥听,酒不给喝,菜不给吃。听她的话,有啥子用。”
许是声音大了些,老婆子在屋里不高兴了,“这家里头不景气,你又不想些法子。整天的,光在家里头吃酒。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咱们今年的粮种,从哪儿来。”
朱元璋动了动眼皮子,“咋的,老哥哥,咱家今年没粮种了。”
老汉叹气道,“原先是有的,这不儿子要考功名,就把粮种给卖了。原来指望,儿子争气,去年能考上的。结果呢,却是落榜了。再加上这老天爷不开眼,尽是大灾...”
说着,老汉猛的灌了一大口酒,“算了算了,不提了。来,喝酒。”
一小盘的肉,老汉是一块没动,反而是那盘拌野菜,吃了不少。把好东西留给客人,这是老汉知道的最淳朴的道理。
“你咋不吃,快吃了。”
老汉的话不容质疑,筷子夹起一大块鸡蛋,送进朱元璋碗里。再夹起几块肉,送进朱允熥碗里,“来,娃娃,你多吃些。长个子的时候,可不能不吃饭。”
朱元璋慢慢的咀嚼着,不动声色,“老哥哥,咱可是听说,朝廷给的赈灾粮不少。”
即使是被贪去了些,送到百姓手中的,也绝对不少。
老汉摇摇头,“是不少,可河南那么多人呢。再加上北边打仗,都往这边跑。赈灾粮一共就那么多,分到每个人手里,一碗饭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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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殿前军齐齐上前,将吕氏拖开。随着吕氏几声哀嚎,毛镶才整理衣服,往毓庆宫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毛镶咬紧牙关,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老子险些掉了脑袋。”
不由分说,毛镶一只手,提起朱允炆。任凭朱允炆如何挣扎,毛镶也丝毫的不松手。抬脚,径直往坤宁宫的方向过去。
“您莫怪下官,要怪就怪你自个儿,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