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了,这天变得有些燥热。
往往,躁动的不是天气,而是人心。只有人心平静下来时,即便是夏天,也真的会体会到心静自然凉。
水池旁,杨树下,这是最好的躲开太阳的地方。
一杆竹竿,与水面平行。
竹竿一头,系着丝线,悬上坠物,垂于水底。
另一头,被朱允熥紧紧的握着。
就如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池中只有几条锦鲤,过惯了被人投喂的日子,自然也是看不上这挂在鱼钩上的食物。
“三爷,姚广孝出京了。”
朱允熥点着头,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本,姚广孝是不愿意离京的。
编出不少的缘由,总得来说,就是怕死。一个出家人,将生死看的如此之重。
“走的哪儿,往哪儿去了。”
宋忠盯着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听着朱允熥问话,才回过神,略微的有些迟疑,“三爷,姚广孝走的德胜门。他是往北去的,小的派了人跟着,这当口,估摸着是到扬州府了。”
“扬州。”朱允熥嘴上重复一遍,“那可离淮安府不远了。”
“是。”
回这么一句,宋忠有些心中没底。他不懂,朱允熥为何,会好端端的提起淮安府来了。
这个地方,除了离盱眙不远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孤上次见着,淮安府执黑牌的...”
锦衣卫,在各府、县,以红牌管事为尊。其次为黑,再为棕。
一府之中,执红牌者,只可一人。
而执黑牌者,可多可少。执棕牌,更是遍布整个大明朝。
这些人,称差子,或者是番子。
宋忠眼皮狂跳,“淮安府执黑牌的,只一人,名叫纪纲。这人曾在乡间念书,久考不上。臣看他挺机灵,便破了例,招他进了锦衣卫...”
说到这儿,宋忠慌了神,“臣该死,臣不该徇私,请三爷您责罚。”
朱允熥瞄了一眼,伸出一只手来,将宋忠扶起,“成了,孤也没怪罪你的意思。这锦衣卫,遍地都是毛镶的亲信。这事儿,皇爷爷是知道的,可他也不多说什么。”
“皇爷爷都不怪罪,孤又怎么好僭越,去管锦衣卫的事。”
说罢,朱允熥再扶住竹竿,思忖片刻,“嘶,这个纪纲,让他别在淮安府呆着了。淮安府的黑牌,让毛镶再派人去。他说是问起,你就说纪纲孤要用。”
“是,臣知道了。”
宋忠答应一声,试着问道,“三爷,您是要让这纪纲,去盯着姚广孝?”
朱允熥“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姚广孝,你看他如此,实际上惜命的很。惜命归惜命,但他心也狠。对付这样心狠的,自然要找一个心比他更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