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店的伙计自去后面取了个手臂粗的竹简递给他:
“按你家的情形,所需用具、丧仪,正合这册,你家小主既然识字,正好得用。画了红的是一定要办的,没画的没钱可以不备。
若还有甚不明的,直接来问。棺木、纸扎要早定。”
虽然竹简不贵,但只牛车费也是不够的,好在阿功手里还有个小玉珠。
攥着那粗劣的竹简往家走,阿功默念漫天神佛保佑,永远也用不上它。
今年的初冬就很冷。
萦芯当家大方的很,早于阿娘两个月就封了庄子上的帐,让庄头年根下再送一回出产用于过年就行,还特意嘱咐他治下别太抠搜。
今年冬天庄子里出的东西不用留着卖钱,自产自销,别再一冬冻死好几个。
庄头阿酒满嘴小娘善心,千恩万谢的走了。
萦芯便开启了“倚门望父”的日子。
小雪这天,太阳高照,只可惜北风一直在细细密密的呼号,一点温度也没留下。
萦芯仔细的拉好阿娘的帷幔,让阿月窗开一缝,慢慢的给屋里通风换气。
瞅着阿甜拨弄着炉火中的芋仔,萦芯心中忽然似有所觉,隔着紧闭的窗看向大门的方向。
稍顷,那边隐约传来闷闷的叫门声。
萦芯腾的站起身,与阿月对视一眼。
阿月惊喜的说:“是阿登!”
萦芯趿上鞋,外衣也不披,风一样跑到大门,正看见大敞的门外,阿耶裹着去年阿娘缝制的披风,被阿登扶着下了牛车。
萦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只一瞬间,她就抱住了阿耶的腰,被阿耶护持在温暖的羽翼下,痛哭失声。
阿耶给她吓了一跳,一边赶紧用披风裹住女儿,一边往阿功身上和外院里瞧。
眼见阿功头上啥也没裹,正低头给捡女儿的鞋,院里跟出来的阿月穿的还是那身袄,心才略略放下。
耳听得怀中闷闷的哭声,感觉腹部迅速变得湿热,又一摸那不再肉软的肩胛骨,阿耶嘘嘘一叹。
把萦芯往上提了提,依旧裹在披风里,任由她伏在胸前痛哭,阿耶抬腿跨过门槛往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