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时间是午后三点。
罗素戴着睡帽从洗手间洗漱归来,坐在了槐诗旁边的沙发,好像睡眠不足一样,打了个哈欠。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隐约还能够看到远方沙漠无尽的昏黄,以及高楼大厦的轮廓。
槐诗捏着旅行手册还在翻看,一页又一页,无比迅速。
到最后,完全跳过。
赌场,赌场,还是赌场。
全部都是不感兴趣的项目。
“来这里干嘛?”槐诗问:“带着你的学生赌博吗?”
“跑到现境公款消费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槐诗,艾萨克会杀了我的。”罗素摇头,却忽然发现了新方向,跃跃欲试:“要不,你从丹波那边调点资金来?赌赢了咱们俩平分怎么样?”
“呵呵。”槐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拉斯维加斯啊。”
罗素撑着下巴,凝视着窗外的渐渐放大的城市:“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十分有逼格的跟你讲解一下这一座城市是如何建立,如何在人的原罪之下膨胀到如今的程度,又是如何的堕落和如何的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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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奈何老师我实在对此毫无兴趣。硬要说的话,就只能讲,它就这么大,它就在这里,和我们要拿回来的东西在一起。”
“什么东西?”槐诗问。
“钱。”
罗素说:“很多钱,如果你不清楚究竟是有多少的话,那我只能说,很多很多很多钱。”
槐诗叹了口气,实在不想问他究竟很多很多很多又是多少。
他说很多就很多吧。
只是,在飞机滑行的过程中,他渐渐察觉到了不对,旅游手册缓缓合拢,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整个美洲最著名的旅游城市,诺大的机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无数飞机起落如云的地方,为何除了他们之外……槐诗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个其他旅客的存在呢?
“老头儿你得罪人了?”
“不,这是人家彰显诚意呢,槐诗。”罗素抖了一下报纸,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来:“主人家来迎宾了,要记得表现的严肃点哦,不要像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槐诗都给逗笑了。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十分钟后,槐诗看着空空荡荡的候机厅,还有两排长龙一般西装革履或者花枝招展的迎宾者,目瞪口呆。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诺大的机场此刻根本没有一个无关的旅客,竟然全数被清除一空,原本是应该引发轩然大波的事情,此刻却根本毫无任何的异状。
已经降落的飞机被拖到了跑道上的等候,没有降落的飞机在天空中一遍遍回旋。
那些滞留或者经过的旅客早在三个小时之前,罗素他们坐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被清理一空,此刻诺大的拉斯维加,整个机场,竟然只在等候两个人的光临。
“欢迎来到拉斯维加斯,罗素先生,槐诗先生。”
白发的老人撑着手杖,率先走上前来,颔首行礼:“两位的到来令这一座城市蓬荜生辉。”
罗素耸肩,向着槐诗看过来:“看吧,我就说了,我们来这里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客气什么?”
槐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家伙,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偏偏那老头儿好像就吃这一套,姿态越发的恭谨:“两位是否先下榻旅馆呢?我们已经在帝国之星为两位准备好房间。”
“肚子有点饿,先吃饭吧。”罗素把行李随意的丢进他怀里。
“没问题。”老头儿亲自捧起了行李箱,跟在了他身后:“六位深渊三星的厨魔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满足您的一切胃口。”
“真体贴啊。”罗素笑起来:“感觉就差配两个漂亮姑娘喂饭了。”
老人面不改色:“如果您需要的话,在下立刻安排。”
“那再安排几个漂亮姑娘替我吃了吧。”罗素颔首,不知道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希望她们的心情能够快乐一点。”
“没问题。”
老人问:“您对用餐女士有什么要求么?肤色或者其他?”
“什么愿望都可以满足吗?”罗素赞赏道:“你可真像个圣诞老人。”
“在罗素先生的面前,哪里敢倚老卖老呢。”苍老的男人垂首:“您是我们的贵宾,这是在下应尽之责。”
“看呀,槐诗,这就叫专业!”
罗素愉快的对身后的年轻人讲:“满足你的一切需求,让你宾至如归。
哪怕你跟他说,对不起,我们打算把这一座城市烧成灰,他也会很跟你说:抱歉,那需要稍等两个小时,因为我们没有准备足够的汽油。”
“那你要烧么?”
槐诗提着自己的行囊,随意的走在后面,并不理会侍者的殷勤动作。
他已经察觉到了这看似热情融洽的氛围之后所隐藏的某种诡异的气息,对于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切,根本懒得去看。
“当然不啊,槐诗。”
罗素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份过于热情的服务,脚步轻快:“我们又不是破坏狂,干嘛要把这么漂亮的肥皂泡戳破呢?”
他凝望着远处的城市,吹了声口哨:“泡影得以长存就已经是奇迹了,强求真实,反而不美。不如就让它继续维持原状好了。
反正,与我们无关,对不对?”
在机场之外,等待许久的豪车已经向他们敞开了大门,躺在冰桶中的香槟和威士忌,乃至储藏柜中的雪茄不限量敞开供应。
而起步之后,毫无摇晃和动荡,就好像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等候仆人呈上佳肴一样。
现在,当隔板升上去之后,车内只剩下了两人。
并不顾忌是否有什么窃听器在监听,槐诗直截了当的说:“他们害怕你。”
“害怕?”
罗素端着酒杯,满不在乎的摇头:“他们并不害怕我,槐诗,我一个早就过了自己版本的老头子,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他们只是害怕尴尬而已,害怕我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害怕大家闹得不愉快,阻碍了他们的生意,阻碍他们赚钱。”
罗素困惑的轻叹:“可他们却并不怕我,这是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