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防线之后,高耸的太阳船轰然一震,碾压着大地,令层层钢化的岩石都发出了崩裂的哀鸣。
主炮在一次发射,向着灾厄之云下那些一步步向着战场逼近的庞大轮廓。
当来自槐诗的限制解除,再不顾忌任何的消耗时,尹西丝主炮,六门副炮,十六座导弹发射架和上百座的近防炮所构成的怪物级火力系统便开始了狂欢一般的宣泄。
流水线上所创造出的廉价死亡变成了真正的暴雨,肆意的挥霍,毁灭着一切有形之物的存在,引燃所有的无形之灵。
毁灭如风,死亡变成了潮水。
或许,这才是这一片作为战场的地狱本来的模样。
此刻,统治者漫步在战场之上,沐浴着扑面而来的血风,笔直的向前,毫不掩饰自我的存在。
滚滚焚流从他所行过的地方涌动着,冲天而起,扩散,化为了不灭的诅咒之火,将一切焚烧殆尽。
在烈焰之中,数之不尽的燃烧骸骨哀嚎着,挣扎着爬出,扑向了触目所及的一切活物,癫狂的拉扯、拥抱,要将一切灵魂都拖入这永恒焚烧的地狱之中。
燃烧之主,焚尽者,烈焰之王……
在这无止境的燃烧之中,焚窟主的气息像是火山那样,爆发而出,令太阳船的雷达再度拉响了凄厉的警报。
可当主炮·尹西丝之泪陡然扭转,瞄准了他的存在,轰然开炮时,焚窟主却依旧漠然,毫不动摇。
逆着那毁灭的烈光前进,直到狂乱的光芒散尽,被撕裂的大地之上,燃烧的统治者依旧向前,毫发无损!
只有胸前那一道伤口,依旧缠绕着隐隐的电光,宛如跗骨之俎,难以摆脱。
而就在那一瞬,侏儒王的脚步,戛然而止。
在终末之兽和幽魂巨怪的厮杀中,被轮番践踏的战场之上,此刻陡然开辟出了笔直的通路。
或是警觉,或是无意之间的退避,亦或者,早已经在颤栗中迎来了死亡。
无人胆敢阻拦在那一道视线的前方。
除了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
同庞大高耸的侏儒王相较,如此的渺小,但却令焚烧之主为之驻足。爆炸的气浪和极寒的风暴席卷,吹起他的衣摆,如同一片展开的黑色羽翼。
“好慢啊,槐诗。”
焚窟主发问,仿佛欣喜,“竟然不曾逃走么?”
“为什么要逃走?”
槐诗问:“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需要连夜跑路的亏心事啊……总不至于,敲门的声音大了一点,就要人翻墙逃走吧?”
“啊,你未曾恐惧,也不曾动摇。这样的眼神很好。”焚窟主颔首:“杀死这样的对手,实在是,令人遗憾!”
轰!
当一切杂响在瞬间消失无踪,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刀剑碰撞的铿锵鸣叫。
如同震怒的火山和耀眼的雷霆碰撞在一处那样,在风暴之中,两人之间的区域自余波的扩散中净空。
只有魔眼之剑和怨憎之间的火花迸射,照亮了槐诗的眼童。
还有他的笑意。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焚窟主。”
槐诗发问:“说不定,死的会是你呢?”
“那便来!”
焚窟主剑刃压下,毫无保留的施以全力,向着眼前的对手:“你我之对决,终将分出胜负!”
战争已经开始,而终结即将到来。
再无需煎熬的等待,只要尽情的厮杀便可!当尘埃落定,胜负已分,届时不论胜者何人,都足够的,令人快慰!
统治者大笑,魔眼之剑剧震,缠绕的重重枷锁瞬间断裂,连同侏儒王身躯之中的桎梏一齐!
以自我之灵魂为种,唤醒焚烧的灾厄之火,去引燃这唯有破灭之时方可彰显的威权!
焚尽尸骨,烧尽魂灵。
——以此世间一切有形之灵为祭,敬献灰尽巨人!
此刻,万里灾厄之云,顷刻之间被猩红的光焰所笼罩,竟然化为了不熄的火焰之海!
在魔眼之剑上,一颗颗眼童在火焰中破裂,塌陷,仿佛裂口一般,通往火焰永燃不灭的毁灭之窟!
而槐诗,只是抬起了左手。
向着头顶的天空。
就好像,舞台之上的指挥者那样。
当五指收缩,握紧成拳的瞬间,世间一切躁响杂音,尽数消散。万般鸣动自五指的操控之中收束,慑服。
即便是涌动的烈焰,也再无音声,死寂陡然到来。再然后,便有宛如天地震怒的巨响迸发,自他右手的剑刃之上!
如是,毫不犹豫,针锋相对的,向着焚尽之刃斩落!
令统治者的剑刃,戛然而止。
再一次的,将那足以将自己神形俱灭的力量,挡住了!?
宛如,万象的中轴从迷雾中显现,天穹和大地于此衔接,尘世一切鸣动汇聚于一人的手中,任他驱使!
万物皆备于我!
此乃,云中君!
不只是如此……
“这是什么?”
直到现在,焚窟主才察觉到,一根根从眼前飘过的纤细之线……
如此的渺小,隐藏在烟雾、雨水、雷霆和灰尽之中,只是狂风的吹拂、火焰的焚烧,就足以令它们彻底蒸发。
可同时,却无处不在,又数之不尽,随灭随生。
宛若……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