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白蛇骤然色变,来不及阻止,崩裂的声音从顶穹之上响起。
因为有无可匹敌的恐怖锐意从这一具老朽的躯壳中,冲天而起!
无穷的死亡和毁灭之中,有浩荡的铁光收缩,化为了一束,瞬间撕裂了厚重的大地,突破了皇帝的庭院,升上了天穹,斩破阴云,自深渊之中留下了刺眼的光辉。
难以直视!
而紧接着,无数利刃自鞘中恐惧哀鸣,震颤不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罚卿闭上眼,沉浸在那回忆中所涌现的狂暴气魄之中,兴奋大笑:“这样才对,没错,这才是我!”
他说:
“——吾乃,剑魔!”
于是,天地剧震,恍若颤栗!
地动山摇的动荡里,白蛇目瞪口呆,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无可奈何,拂袖而去!
刚刚回到大殿里,甚至还没来及汇报状况,便听见了皇帝的大笑声,如此愉快!
“绝罚卿状况如何?”
悼亡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拽着白蛇的袖子追问:“如此凌厉的气息,难道是恢复了么?”
“恢复?这特么算哪门子恢复!”
白蛇没好气的甩开了袖子,再忍不住大骂出声:“是脑子坏的更厉害了才对!”
剑魔?
狗屁剑魔!
早八百年前,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剑魔就被疯癫时的绝罚锤死了!
还只用了一只手!
让这家伙上阵……
陛下你认真的吗!
“不也挺好么?”
御座之上,枯萎之王托腮微笑:“难得见到叔父这么活跃的样子,左右不过是最后一战,诸卿随意便可。”
白蛇瞪眼,想要说话,却看到王座之上的身影无所谓的挥手。
“就这样办吧,瞻前顾后总是难看,锱铢必较也更无乐趣可言。既然是久违的庆典之末,就别那么死板了。”
皇帝下达了有关战争的,最后御令。
“通告全员,各位,随心所欲吧。”
他说,“开战之后,百无禁忌。”
如此,皇帝微笑。
期盼着,愉快着,赞叹着。
等待着。
另一片天穹之上,永恒灾云的笼罩下,一道道惊雷的烈光闪耀而过,照亮了无数壁垒和聚落。
乃至正中央,那仿佛占据了天地之轴心的庞大王座。
“恒长。”
王座之上的雷霆之主忽然睁开了眼睛,轻声呼唤。
“大君,我在。”
飘忽的幻影从巨人之王的驾前浮现。
昔日,被誉为最为近似永恒存在的女巨人早已经在遥远的长眠之梦中走的太远,以至于,渐渐的从世间抹去了自身的形骸。
此刻,在这无限向着永恒所延伸的长梦里,她眺望着尘世的一切,回应着来自至上主宰的呼唤。
“海洋呢?”
大君发问,“状况如何?”
“海床枯干,滴水全无。”
恒长回答道:“他的灵魂未曾归来,留下的铭刻暗澹,没有回应。确实是一场了无遗憾的斗争。”
“其他的呢?”大君问。
“穹空尚在长眠,未曾转醒,但灰尽不久之前听闻了您的传讯,刚刚已经出发。
说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敌人,会将自己最钟爱的挑战者烧尽。
我觉得,应该是听说了海洋的事情,只是想要凑热闹吧……是否要我将他唤回?”
“无妨,既然来了就来吧。”
大君无所谓的摇头:“如果想要碍事的话,就让我来教教他尊卑上下好了。”
“……”
短暂的沉默里,恒长轻叹:“潮汐已经衰退了,大君,战争已毫无意义,为何还要执着于此呢?”
她说:“刚刚亡国的讯息传来:解除封锁,百无禁忌。
看样子,他们已经不打算全面进攻了,为何我们还要去充当吹笛人那个小丑的挡箭牌?”
“吹笛人?确实,令人不快。”
大君抬起眼童,远眺,漠然的眼神从那一道渐渐向着现境坠落的黑色漩涡之上扫过,毫无波动。
只是平澹的下达了结论:“等这一次,诸界之战结束,就去取了那一颗喜欢鼓噪唇舌的脑袋吧。”
恒长问:“那为何现在又要援助于他呢?”
“你果然已经睡湖涂了啊,恒长。”大君笑了起来:“如果灰尽在这里的话,就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他说:“因为我想。”
恒长沉默,无言以对。
“得失?胜败?我并不在乎那些东西,难道一场潮汐便值得我们为此而征战?难道海洋来到了这里,是为了所谓的深渊循环的正理?不,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大君俯瞰着无穷的深渊,“我们不遵循所谓的道德,因为道德太过软弱和善变。
我们不听从命运,因为命运反复而无常。
我们不敬拜深渊,因为如此可笑之物不值得巨人低头。”
他说:“自始至终,我们都只是在寻找自己的敌人,仅此而已。”
“不论是潮汐升起还是降下,我都无所谓。”
大君抚摸着王座的扶手,轻声感慨:“可是,看到海洋那个家伙,竟然能如此酣畅淋漓的和什么人一战……
我居然开始羡慕他了。”
太久了。
不论是等待还是期盼,都已经太久。
他已经迫不及待。
“何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呢?”
大君告诉她:“我想要,再去和那些逝去的朋友见一面,也想要同代表了他们的人去为敌。
所以,我要到现境去,就这么简单。”
漫长的寂静里,恒长俯首。
“尊奉您的意志,大君。”
“那么,便为我进行宣告吧——”
“——明日,我将亲自出阵。”
大君笑着,看向现境,漆黑的眼童映照着那一道渺小的辉光。他说:“我要去和我所选定的敌人打一场。”
无穷黑暗自地狱的最尽头升起,掀起了渐渐笼罩现境的恐怖涟漪。
深渊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