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彦冲一直盯着裴皎然,无论怎么问。她的眸光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无半点惧意。寻常官员见到御史,哪个不是心惊胆战。
他见过的诸多官吏中,只有那些紫袍的资深高官身上会有这种风轻云淡。
“这算什么处罚。官员有罪,自当按我大魏律定罪,岂容你轻言。”
“县廨正值用人之际。且吐蕃来犯,许多事情少不得要他们从旁协助。”
“这也不是你无视律法的理由。”
“倘若瓜州陷落,今上必将震怒。这个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元彦冲被她噎住,愣在原地。
此刻裴皎然却觉得自己头越发昏沉,连带着身体也跟着酸痛起来。她实在不想跟元彦冲多废话了。上辈子在御史台时,她就觉得他有些蠢笨,如今更是觉得他脑子不够活络。
忍下了拽着元彦冲揍他一顿的冲动,裴皎然默默掐了掐自己手心,以此提神。
“御史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裴皎然温声笑道。
元彦冲皱眉不答。他还能问什么?无论他问什么,都能被裴皎然有理有据的怼回去。可中枢其他几位相公,又说这次要给裴皎然一个教训。
“你上任已有三年,去年岁末才发现李虔受赃一事,按律为失察。当罚俸一年,并笞三十。”元彦冲沉声道。
闻言裴皎然非常爽快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政事堂另外那群老家伙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悖逆者。
看了看她,元彦冲道:“那明府随我去州狱吧。”
裴皎然正欲起身,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还来不及扶住椅子,整个人就向后栽倒。
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元彦冲刚想俯身查看情况。却听见大门被踹开的声音,眨眼间李休璟冲了进来。
见状元彦冲横臂拦住了李休璟。
还不等他开口,李休璟的横刀竟然指向元彦冲。
“李玄胤,你疯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晋昌劳心劳力,你们御史台就是这样对勤政官员的吗?”李休璟怒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晕倒的。”瞥了眼刀锋,元彦冲往后挪了挪。
“只许罚俸一年。政事堂那边你敢多说一个字,我立马写信给昌黎公。然后上奏尚书度省,告你栽赃。”李休璟抬手,刀锋直指其咽喉。
“李玄胤,你信不信我弹劾你威胁御史。”
“你大可以试试。”李休璟一脸跋扈,“废话少说,你到底同不同意。还有赶快给我让开,我要带她走。”
瞪着李休璟,元彦冲并不开口。虽然他与李休璟相识多年,但却是头一回见其如此袒护一个人。
刀上寒光熠熠,李休璟眸光也冷得可怕。
对峙良久,元彦冲默默退到一旁。他这个文官和李休璟一比,不说力气,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见元彦冲让开,李休璟收起横刀。径直走过去,俯身查看裴皎然的情况。探过鼻息,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头上一片滚烫。他忙将人抱起,走向一侧的床榻,将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