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是答应了他们,要替他们查独孤忱。”李休璟唇梢挑起,“清嘉你的谋算到底是什么?”
“刺史好奇心太重,可是会害死人的。放心,至少我的筹谋是不会害你的。”裴皎然笑了笑将书信账册推到李休璟眼前,示意他自个来看。
书信不多,只有十封。但书信所记载的内容却是从贾公闾出任方镇一直到入中枢,长达数十年。每一封皆是他对河西和安西诸方面的安排。账册则是贾公闾每年进献的财物珍宝的记录。
翻着手中账册,李休璟冷哂,“这账册怕是独孤忱瞒着贾公闾所记。这是一把能用的好刀。”
话落裴皎然轻笑。这点上她与李休璟不谋而合。独孤忱和贾公闾之间,说白了是因利而聚,为了防止对方突然反戈,自会留下用以钳制对方的证据。而这本账册记载了这些年他进俸给贾公闾钱财的数额。
“贾公闾也是进士出身,由县令出任武威刺史。彼时适逢河西节度使王沛病逝,河西诸兵将皆奏请他为帅,而长安的中书许处厚、内侍张让皆奏请以其为河西节度。”裴皎然屈指轻扣案几,眼露讽刺,“一年后他升任尚书右丞,而同时朝廷委派了羽林将军独孤忱出任方镇。据说独孤忱出了两万贯给神策中尉,又在贾公闾的举荐下才得以出任方镇。”
独孤忱当然有军功,但是这些军功并不足以让他能够出任方镇。神策大将月俸不过三十八贯,一年收入不过四百余贯,若是在恪尽职守,不贪墨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五十年才能凑齐两万贯。即使他能在三十五岁前从普通军官升任至神策大将军,至少也得到八十五岁才能凑够贿赂神策中尉的钱。
抛开本身家底不谈,独孤忱当年俸禄不过三十贯,如何也凑不齐出任方镇的钱。所以独孤忱只能采取“寅吃卯粮”的方法,向神策中尉借贷,得以出任方镇。负责的独孤忱在到任上后,为了还贷和搜刮财物讨好中枢,就加倍搜刮百姓,克扣军资粮饷,赏赐等物。
“若这本账册让贾公闾看到,二人间的信任多半会荡然无存。”李休璟微笑道。
“未必。只要独孤忱能继续提供利益,贾公闾和张让未必会除去他,毕竟现在的独孤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羽林将军了,他是掌握方镇的节度使,万一惹得他和他们鱼死网破,谁都讨不了好。”说着裴皎然皱眉摸了摸脖颈,嘶了口气,柳眉微皱,“我昨夜想了许久这份账册要如何处理。”
裴皎然仍在皱眉揉着脖颈。
见她这模样,李休璟走过去,俯身去看。
颈后有一处擦伤,虽然伤口不深,但是面积有拇指盖那么大。
“受伤了也不知道?”见裴皎然要起身,李休璟伸手按住了她。从怀里取出药膏,指尖挑了抹在她颈后。动作细腻温柔。
虽然并非第一次被李休璟抓着上药,但是她脖颈素来敏感。这会子他手指落在肌肤上,可以感受到他呼吸间的灼热。她闭上眼,掩去了眸中闪过的异色。然而身体细微的颤栗,还是没瞒过李休璟敏锐的眼睛。
李休璟的手顿在了她颈上,在双肩和脖颈上来回轻划。果然裴皎然抖得更加厉害了,连带着脖颈也开始慢慢沁出细密汗珠。
“李休璟,你闹够了没?”裴皎然掀眸冷道。
“没有。”李休璟笑着道了句,目光落在裴皎然颈间的那朱红璎珞上。八月流火悄悄从窗间缝隙溜了进来,钻进衣襟里。和煦韶光下浮着的水气,覆于二人面上,理所当然地化成了汗珠。
“天热别动气。”李休璟手中勾动着她颈上那串璎珞,想要解开它。可奈何璎珞缠在一块,半天也没解开不说,还在白腻颈上留下一道极淡绯红。宛若雪中落梅,格外惹眼。
忍无可忍的裴皎然,伸手抓住了在自己肩上为非作歹的手,拧身硬生生将李休璟反制在地。俯身垂眼看他,眼中怒色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