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皎然的话,户部一众官员这才放下心继续统计赋税。终于赶在闭坊前将今年一夏的赋税统计好,待明日一早呈交给太府寺收纳入库。
在公廨里被关了半月,身上都快腌入味的户部众僚佐纷纷起身,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虽然说都是轮流在公房里干活,也有休沐的时间,但是正值酷暑,而且这么多人待在一块。即便洗过澡,不消一会身上又出了汗。更可怕的是有些人脚还臭的很。
在户部众人起身的一瞬间,裴皎然如临大敌一般退到了公房外。屏气敛息,笑吟吟地望向他们。
“裴副端。”众人纷纷朝她拱手作揖。
裴皎然颔首,面上笑意不散。直到户部公房内只剩下宿直的官员,她这才离开。
沐浴后洗去疲乏,裴皎然捧了卷书坐在案前翻阅。
只要夏税能够顺利交付给太府寺,延资库就不能再打赋税的主意。但是眼下她担心夏侯珍会打出其他名义来和户部争夺赋税。
如此她指出延资库账目有误,便是白费功夫。赋税仍旧会从延资库流出,而户部再难以为继下,只会无休止地增加抽贯。更重要的是倘若河朔有变,朝廷根本没有军费来调动各处藩镇的军队,反击河朔。
又是难眠的一夜。
天微曦时,鼓声游来。在坊中食肆用过朝食,裴皎然策马奔向宫城。至含光门入,直奔户部的公房。
今早是户部将夏季所收赋税,交付给太府寺的日子。按制知西推必须在场监临,以防有人趁机偷盗。
太府寺的主官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髯须官员,姓凌。他朝户部各司官员以及裴皎然客气地拱手,领着太府寺的官员开始验入。
日头渐至正中,太府寺的验收程序也进入尾声。正当裴皎然松口气的时候,却看见几个内宦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夏侯珍。
夏侯珍拉着脸站在一旁,显然心存怒气。
眯了眯眸,裴皎然眼中掠过思量。移步迎上前,十分客气地看向为首的内侍。
“中贵人。”裴皎然温声唤了句。
闻言内侍止步朝她拱手,一脸客气,“裴侍御。咱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诸君听着便是,不用行礼。”
“喏。”
内侍一甩拂栉,朗声道:“朕闻户部、盐铁近年诸色支用,常用欠缺,今又诸军诸使衣赐支遣,是时须有方圆,使其济办,宜赐其绢及?两万匹,以户部、盐铁物充。”
“裴侍御可明白?”内侍笑眯眯地道。
闻问裴皎然颔首。今上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替延资库遮掩罢了。
以诸军诸使的衣赐为由,提醒户部、盐铁司要明白方圆给用,如此才能办好事。这回他从内库中拨绢两万匹,让他们还清和延资库的积欠,也希望他们不要再于此事上和延资库纠缠。
睇了眼夏侯珍,裴皎然垂首。今上这道旨意同样也意味着,她企图以此拔除三司蛀虫的计划落空。
“臣等叩谢陛下。”问讯而来的户部尚书和盐铁使忙叩首行礼。
等太府寺的僚佐将验收好的赋税带走,裴皎然冷着脸跟了过去。直到赋税悉数送入左藏库里,她都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