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慧禅师亲自讲经呢。”说着那人用力挣脱,嘟囔着道:“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讲经?”裴皎然瞬时来了兴趣。拉着李休璟的手,就往大慈恩寺的方向走。
二人赶在寺门关闭前,溜了进去。
随着人群穿过眼前七重浮屠的庭院,便到了大雄宝殿前。
四周莲花烛灯俱亮,眼前法坛华丽。净慧禅师身穿七宝袈裟,结跏趺坐在蒲团。双手合十于身前,慈眉善目地望向信众们。
净慧念了声佛号,身旁光冥冥。以至梵音似从天上来,颇具意境。台下的信众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法坛上传来徐徐平缓的声音,萦绕在二人耳际。
净慧讲的是《文殊师利般若经》。此书起自两晋,却在义理上和道家所讲的玄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因两晋时清谈成风,而彼时佛家虽然入中原已有百年,但是受时下清谈风气影响,故而时常援引庄子的《逍遥游》。
而南北朝时,虽然佛家曾达巅峰,但是也时常借鉴玄学思想。只为在本土化的同时,又得认同。
“唉。”裴皎然幽幽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望向净慧,“道家虽然务虚,但却修现世。而佛则讲究一个因果,今世积德行善,来世得来福报。可是于何处见因果呢?”
她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讲经会上却足以让人听见。
前方数道目光落在了裴皎然身上,就连净慧也停下讲经,望向她。
“施主似有高见。小僧见施主有佛心,何不如坐而论道。”
闻言裴皎然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佛家重因果,避世修身。那么我问一句,禅师佛心在何处?”
“佛心?”净慧皱眉,思?片刻沉声道:“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心遍一切处。”
“可禅师真有佛心么?《法句经》曰贪欲生忧,贪欲生畏;无所贪欲,何忧何畏。禅师的佛心只有忧惧吧。”裴皎然扬唇冷哂一声。
适才净慧的讲经,分明就是想掏空这些信众的家财,充斥他的口袋。同时又享受着朝廷的供养,置良田和蓄婢伺候。
“竖子无礼。凭你怎敢论禅师的佛心。”人群中有人怒道。
“我为何不敢?”裴皎然扬首立于煌煌灯火之下,神色傲然。
佛也好,道也罢。本就是依附于政治权力而生的产物,而观南北两朝因佛寺昌盛,民生凋敝,政令难行之事更是数不胜数。前梁武帝萧衍笃信佛道,最后更是三入佛寺,迫得朝臣次次以数亿钱赎回。
纵观南北朝诸帝,惟有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里,居然前后三舍身为寺家奴,最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可见事佛求福至,乃更得祸。
“滚出去。”人群中有人吼道。
听着人群中的叫嚣声,裴皎然挑眉。拉起李休璟往外走。
眼瞅着二人即将走出去,裴皎然忽道。
“难得今日风清月朗。玄胤何不如同我一道登上大雁塔,以观今夜长安佳景?”
“好。”
二人足下一点,双双奔向大雁塔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