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声调平淡且无情,连带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毫无情味起来。此刻的她才是那个合格的政客,冷情且理智。明彻每一处可能暗藏的陷阱,小心地避开平静下的涡流。
二人在烛火下相对而视。尽管二人衣冠俱在,可他也能感受出她的躯体里充斥着对权欲的渴望,连带着她的骨血也寸寸冰冷下去。
“今晚能不能别回去了。”李休璟握住裴皎然的手,语气温和。
闻言裴皎然笑了笑。半晌后,最终点头。
交付完手中的事。二人一前一后离了太极宫,策马奔向位于骊山的别苑。
李家别苑的管事,似乎是没想到二人会突然来此,颇为诧异。却还是反应迅速地令仆从把屋子收拾好,准备好被褥。
月深雪融。
裴皎然披了身檀色的薄绒披袄,在灯下阅书。窗子敞着,窗框上的白瓷瓶中缀了只艳丽的红梅,花瓣上还有零星积雪。月色恰好落在她身上。
“要是能把你一块带走,该多好。”李休璟扯了张软垫坐到裴皎然身侧。抬手拔下她用来束发的玉簪,在掌中端详。
他记得这支玉簪,他在雪地里拾到过。他以此逗弄裴皎然,要她唤他二郎。而她虽然不悦,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唤了声二郎。同时他从她口中得知这支玉簪是她家传之物。
“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李休璟念着玉簪上以错金银手法所镶嵌的八字,忽地扬唇笑了笑,“原来你家先祖诲鸾。这是她发定情信物么?”
“应该是吧。”搁下手中书简,裴皎然伸手把自己的头发从李休璟指间拯救出来。转头一脸淡定地看向他。
她听见了李休璟方才的话,他居然想带着她一块离开。
思忖一会,裴皎然牵唇,“都要走了。还折腾一趟干什么,不累么?”
听着裴皎然的话,李休璟一哂。起身伸臂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抱着她往里间去。轻纱帐幔垂下,遮住了内里的光景。
“嘶。”裴皎然嘶了口气,抬眸瞪了李休璟一眼。
察觉到裴皎然的不对劲,李休璟垂眼去瞧被她捂着的左臂。
李休璟讶道:“怎么了?”
“苦肉计总得做的像。”裴皎然松了手,小心翼翼褪去半边衣裳,露出被绷带包裹住的伤口。神色无谓,“不弄点伤,怎么能让陛下发怒呢?”
裴皎然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叹了口气,李休璟起身下榻。在衣裳里翻找一番,取了个小瓷罐回来。打开瓷罐,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药膏。”裴皎然神色慵懒地倚着软枕,唇角一弯。任由李休璟重新为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