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方歇。裴皎然看了眼仰面躺在榻上的李休璟,起身往屏风后的净室走。入目都是湿漉漉的,她那外裳早就坠地,躺在潮湿的地上。
闭眼忍了会,裴皎然转头看了眼坐在榻边的李休璟。
“出了院门往右走,经过一连廊。连廊的尽头有个院子,里面有方水井。去打水吧。”
闻言李休璟起身,踱步到屏风旁。丝织绣屏隐晦地遮住了一切。以青绿二色绣线晕染开的绵延山脉,自盈盈脚踝处往上而去,重叠起伏。柔云伏倒在腰间,飞鸟迎日围绕在微涨的边缘。日如胭脂色,不知是否是因他此前贪婪失控下,才晕染成此色,至今未褪。目之所及皆陷在一片模糊中,且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佻。
应了声好字,李休璟自觉地移步离开。
简单清洗后,李休璟重新燃了烛。看着帐幔上粼粼生辉的烛光,裴皎然眨了眨眼。窗外有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伴着雷声。诉说着江南柔情下的金戈铁马。
磅礴的大雨冲刷着权力的旧战场,浇在大地上,露出埋在土壤中的折戟断戈。那些见证过京口和建康斗争的折戟断戈,一一呈现在她眼前。他们曾经握于豪族手中,而后又不见天日多年。但他们依然潜伏在世道里,窥视着人间种种,伺机而动。而今李休璟帮她将这些物什从土中挖了出来,递到她眼前,供她尽情地利用。
望向李休璟投在屏风上的影子。裴皎然弯了弯唇,在乎他?与其说在乎他,倒不如说她更在乎他能带来的利益。总之有些答案不能说得太明白。她选择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何尝不是一种答案呢。
可即使如此,在这样的怀抱里她也得极力地维持克制与清醒。
洗漱完的李休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尽管他知道裴皎然这是在装睡。掀了帐幔一角钻进去,瞥见占了自己地盘的衣袍一角。他仰面
躺下,恰好压在那片衣角。转身望着裴皎然的背影。
衣角被李休璟压着,扯不出来。裴皎然睁了眼又闭上,决意暂且忍受。她头发随意散在枕头上,露出一截皓颈。
那截脖颈看得人眼热,李休璟情不自禁凑过去,往她脖子后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