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舟依言坐下。
见他坐下,蒋昇继续道:“她既然得罪过不少人,承担风雨也是应当。会不会死在随意打来的浪头上,咱们谁也不知道。你只需要明白除了张巨珰对她不满,贾相公也对她有所不满。眼下呢她在亳州被淫祀所阻,多半无暇顾及太多。你且随意施为。”
沈云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要怎么做呢?”
闻问蒋昇皱眉,眼露嫌弃,却还是笑着开了口,“这些年你都治理扬州,总该知道些盗匪的下落吧,再不济也有其他手段。总之她现在分身乏术,是你动手的好机会。能不能入政事堂全看你的本事。”
听完蒋昇的话,沈云舟垂首。自己的余地似乎已经被彻底堵死,他甚至察觉出潜藏着暗处的深深脉络,那才是张让的根本目的。目前来看是在逼着他做选择,把裴皎然弄死在扬州的浪潮下。可是事后,他真的不会和她一样命丧浪潮下么?
思忖一会,沈云舟叹口气,“在下明白。”
送走了蒋昇,沈云舟在书房内踱步。一夜难眠。
次日一大早,沈云舟便听说裴皎然在驿馆内请了顾、陆、虞、周四家来。
听闻此消息,沈云舟当即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就被裴皎然划出了利益范围,甚至还要故意让他知晓。
闭了闭眼,沈云舟看到黑暗中一把利剑悬在他头顶。而裴皎然就站在不远处,手持着弓矢。箭头正对着绑在利剑上的绳索,时不时弓弦拉满。
一瞬息,沈云舟脸色变得苍白。对方已经获悉了他和张让的关系,才会避开他,特意见其他人。
身旁的幕僚见沈云舟面色不对,心知大事不妙,忙道:“眼下驿馆那边还没有动静,就说明您还是安全的。毕竟裴相公,还需要您作为枢纽来联系其他世家。要不让人去探探裴相公的态度?”
闻言沈云舟不语。他既是裴皎然联系的枢纽,同样也是立在世家眼中的靶子。
“不行,我得亲自走一趟驿馆。”沈云舟喟叹一声,“她是在等我的态度。我要是不去的话,她立马能将我斩杀在剑下。她推行的政令我都有参与,也得罪过人。我死在浪潮下也没什么,甚至还对她有利。”
昨日裴皎然派人来知会他的时候,特意通知他对方身份,是存了提点的意思。让他警醒对方,但是却不知道他们间的关系。这点虽然不至于让他羞愧,却也让他感到掣肘。一旦裴皎然和其他人重新规划了利益分配,那么自己则将被其他人攻击,沦为牺牲品。
“我去一趟驿馆。如果有人来问,你就说州廨有公干,需寻裴相公商议。”沈云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