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睇目四周,将元彦冲、崔台主连同那两位随行侍御史的眼神尽收眼底。裴皎然唇梢微扬。
崔台主接着斥道:“李润你要想清楚。倘若这时翻供,经御史台所查不实的话。本官便将此事是你为了脱罪,胡乱攀咬导致的。你可要想清楚!”
听着崔台主急切的声音,裴皎然斜眄眼元彦冲。
怎么会是胡乱攀咬呢?分明是李润遭人威胁,不敢说出实话。所以他只在证词上提及是他自己出钱贿赂吏卒,请其给家人传信求救。
“就是谢台端来寻我!他说只要我给他个信物,让他去寻找我娘子。他说只要想办法把裴相公拖下水,他就能救我出去!”李润已经顾不得太多,高声喊道。
元彦冲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见到裴相公才肯说出来?先前的供词上只字不提。”
“我……”李润眼神闪烁,看了眼裴皎然继续道:“那是因为我怕说了没人信!如今见到裴相公,只想请她为我做主。”
惊叹于李润的上道,裴皎然弯了弯唇。饶有深意地看向崔台主,“崔台主,既然已经事涉谢台端。是不是应该禀告尚书都省?上奏请陛下来做决断。”
话止崔台主和元彦冲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愕然。他们实在没想到,裴皎然一来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想了想一会崔台主看向两个侍御史,“让他重新把供词写一份。写好后立刻派人送到尚书都省。”
“喏。”
“现在就写吧。写完了,我有要看。”裴皎然道。
听出她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味道。崔台主点点头,打发两侍御史去看着李润重写供词。
一炷香的功夫,年长些的侍御史捧了个朱漆木盘走到几人面前。
扫了眼墨迹尚未干的宣纸,裴皎然微微一笑,“林侍御,劳烦将李润的供词念给某听。”
林侍御闻言看了眼元彦冲,见其点点头才朗声将李润的供词念出。
“唉,没想到谢台端居然也身涉其中。只是不知道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裴皎然似乎是想起什么,起身拱手,“岑公说招福寺观龙霞特美。时候不早,某先行一步。”
回到中书外省的公房,裴皎然埋首批阅起方才中书舍人那边送来的文牒。待她阅后,才会送到苏敬晖那边进行最后的审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缕暮色透过窗户黏在屋内。裴皎然搁笔,吐出口浊气。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这个时辰刚刚好,回到崇义坊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出了宫城,回到崇义坊的家中。褪去身上的紫袍。等待暮色沾染整个天幕,裴皎然这才出了门往招福寺去。
经灭佛一事,长安城内仅余三座佛寺。这招福寺便是其中一座。比起慈恩寺的恢宏壮丽来说,招福寺实在显得有些寒碜。
原先几十座大殿,如今只剩下一间和一孤零零的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