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雪有些唏嘘,真是世道害人。
“江明,是哪个宫的?”
“杨充仪。”
销雪纳闷:“杨充仪一个瞧着这般柔弱和善的,手底下就养着这样阴损的太监?”
金衣苦笑:“许是充仪也顾及不到公公私事;又许是这公公虚张声势,毕竟欺负奴才太简单,即便不是充仪心腹奴才也惹不起;又或许知人知面不知心,充仪并非如娘娘表面所见一般。”
销雪复杂道:“本宫手底下的人,最重要的是对本宫忠心、诚实,本宫不求你们品性纯良,在宫里,纯良怕是护不住自己还要拖累身边人。你可以借势,但不能学江明。慢慢来吧,慢慢练吧,不急,你才十五呢。”
“奴才都听娘娘的。”
“那些欺负你的,你跟着鷞鸠,让他教你怎么做,把该处置的处置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今后你就只是金衣,好吗?”
金衣是不想掉眼泪的,被冤枉被发卖时他没落泪,被牵连被迫入宫他没落泪,被虐打被侮辱他也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他再不是男儿身,可他好歹读了点书,空有没用的风骨。
这时,金衣的眼悄没声酸涩起来,确实,他也不过年方十五。
做人小厮做男倌做太监有什么差别?
但他现在却觉得,做金衣不错。
是的,他想做金衣,为贵人在雨中俯下身子瞧他的眼,也为鷞鸠虽嫌弃却轻柔地为他抹的药。
时日愈长,销雪愈欣赏金衣。
金衣初入宫,对大多事都不懂,但他聪慧好学,不会就问,至少是能掌握宫里基本情况了。
待过去的人,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赶尽杀绝。
倒不是金衣不想,只是人这么多,都搞死了,动静太大。
让他们碍不了眼就挺好。
过个把月,妓奴就会被遗忘。
更让销雪觉得难得的是,金衣作为一个空降下来的,琉璃鱼尾尚且纳闷,更别提金尾白翎之流会不会对金衣有意见。
好在每个人心都向着她,向着云晖宫,这意见还停留在一个小疙瘩阶段。
金衣倒不是讨好每个人,而是做自己,不懂的他问并不怕别人烦,渐渐地,各人也晓得他对销雪是真心的。
他年纪小,身上又都是伤,鱼尾几人很快没了脾气,赤乌金尾到底也真心接受了人。
当然,有月白的作用在,月白可是提醒金衣如何不动声色卖惨的。
金衣在为新生活努力,江明敲开了杨充仪的门:“求充仪救命!”
按理来说,销雪收了个奴才不是什么大事。
金衣被藏的好,又才入宫,压根没多少人晓得他,更没看见他的脸。
那日下雨,各人都回屋,一路也没碰上人。
但销雪风头盛么,做点什么都要被讨论的。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金缕衣》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