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莲把内存卡里的监控录像导出来一看,不仅拍到了李庭翊深夜拍门、暴力抢夺相机、威胁她和宝儿姐姐交出手机的过程,连他说的那些话也录进去了,放大声音后能听得很清楚。
宝儿姐姐连夜开始剪辑视频,为视频配上字幕。
但视频剪辑完毕,何小莲却陷入纠结。
她很清楚这个视频发出去会引发多高的关注度,李庭翊说的那些威胁她的话,足够她报警了。
到时候别说不用退还二十万彩礼,李家可能还得倒贴钱来摆平这件事。
毫无疑问,她也能从这桩一开始就是算计和阴谋的婚事中脱身。
但随之而来的有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比如本来就因为把彩礼花了而心虚的自家父母会不会怪她把事情闹大,牵连他们坏了名声,到时候不受重视的她在家里的处境会更尴尬。
再比如李庭翊被逼急了,会不会像社会新闻上那样,持刀捅死她。
她需要慎重考虑,再决定要不要把视频发出去。
何小莲犹豫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她索性给言臻打去电话。
言臻接到电话时正穿着浴袍,惬意地躺在酒店摇椅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用酒店的大屏液晶电视看电影——
得知丈夫是个同性恋,骗婚还出轨,“伤心过度”的她离开方家后既不想去麻烦原主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想去高家,于是到酒店开房暂住。
电话接通,何小莲把自己眼下的处境和顾虑都跟言臻说了一遍:“高姐姐,我该怎么办?”
言臻轻轻晃了晃高脚酒杯:“你身上有钱吗?”
何小莲不明所以,老老实实道:“有两万块私房钱。”
“跑吧。”
何小莲一愣:“啊?”
“你还年轻,四肢健全头脑灵活,到大城市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难。”言臻说,“留在老家,既要担心被李庭翊报复,又要担心父母背后捅你刀子,腹背受敌,不心累吗?
退一万步说,你顺利摆平了这件事,你父母从中尝到了甜头,毫不费力为你弟弟赚了二十万,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卖你第二次?在同一个地方连摔两次不奇怪,但给同一个人第二次推你掉坑里的机会,那就是你活该了。”
何小莲怔住了。
一时间,她脑子里浮起过去受过的种种委屈。
从小父母就偏爱弟弟,为了博他们关注,她努力表现得乖巧听话,家务抢着做,小小年纪学会杀鱼,一放学就到菜市场帮爸爸看顾鱼档……
可她的乖巧懂事换来的不是父母的心疼,而是在她十七岁高考完那天晚上,告诉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无法继续供她上大学。
他们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为由,让她接手经营鱼档。
她委屈,但不得不认命,开始早出晚归杀鱼卖鱼,赚来的钱为家里盖起二层小楼,但她只分到顶楼一个连房间都算不上的杂物间。
去年她因为一点小事跟父亲起了争执,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滚出我家”,她回了一句“房子是我挣钱盖起来的”,被父亲狠狠扇了一巴掌。
被打的疼痛倒是其次,但那一巴掌背后的隐喻,她到现在还记得。
对于父母和弟弟来说,她是女儿,是姐姐,是这个家挣钱的劳动力,唯独不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共享资源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