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这天,西北军区家属院里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上了鲜艳的春联,红色的对联衬托着黑色的福字,仿佛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温暖。
院子里不时传来孩子们嬉戏的笑声,大人们则忙着准备年货。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已经开始在家里忙活着做些过年的美食。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有蒸馒头的麦香,有包子的肉香,还有炖肉的浓郁香味。即便是平日里节俭惯了的人家,这几天也都眉开眼笑地准备着美味佳肴,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
萧民惟又和工友换班去化肥厂扛麻袋去了。自从唐宁离开后,他仿佛丢了魂似的。
萧家的厨房里,赵秀英和萧民晴正忙得不可开交。灶台上的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和往年一样,她们炖了些肉,还有儿子买回来的鱼。虽然今年儿子被免职,收入比以前少了一半,但女儿这几个月工资涨了几块,倒也勉强维持住了家里的生活水平。
赵秀英一边搅动锅里的食材,一边对女儿说道:"晴,等把这些菜呀肉呀的都炖好了,趁着热呼咱俩给你爸送点去。"
萧民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回答:"那行。"
赵秀英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反常,但她并没有多问。相比起儿子的事,女儿已经省心多了。她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专注于手头的活计。
西北的冬天,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早。天色渐暗,家属院昏暗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萧民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赵秀英见状,心疼地说:"民惟啊,你也别太累着自己。过年了,该歇歇了。"
萧民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厨房里,萧民晴一边帮母亲准备食材,一边时不时地瞥向客厅里的哥哥。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赵秀英对正在洗漱的儿子说:
"儿子,鱼和肉啥的都炖好了在锅里呢,你干了一天一宿的活肯定饿了,你自己先吃,我和晴儿先去给你爸送些去。"
萧民惟擦着头发,从赵秀英手里接过铝饭盒:
"妈,您和民晴你俩在家吧!我去送!"
话落,赵秀英和萧民晴双双愣在那里。这可是自从萧致成了劳改犯之后儿子第一次主动要去看他。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锅里的汤汁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赵秀英知道儿子一直对萧致有怨言,所以来到大西北这么久他一次也没去看他。她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看出些什么来。想来儿子最近是想通了,所以才张罗着要去给他爸送饭。想到此,赵秀英的眼泪忍不住盈满眼眶,但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失态。
萧民晴率先反应过来,她连忙回屋把围巾和棉手套拿出来:
"那哥,外头冷你多穿点。还有,上次我和妈去看咱爸,我看着他手上全是冻疮,我们商店新回来一批围巾和手套,你帮我给咱爸送去。"
萧民惟一一接过,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把围巾和手套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瓶,装上热水。
赵秀英看着儿子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给儿子多装了些饭菜。
萧民惟接过母亲递来的饭盒,轻声说道:"妈,我走了。"
赵秀英点点头,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转身对女儿说:"八年了,你哥终于肯去见你爸了。"
萧民晴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轻声说:"是啊,也该想通了。"
萧民惟骑上二八自行车,朝劳改矿驶去。寒风呼啸,吹得他的脸颊生疼。他低着头,用力蹬着踏板,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辆自行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