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的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敲击的频率毫无规律可言,时快时慢,杂乱无章,暴露了他此时纷乱的思绪。
当初自己主动请缨外任,带着自己这一房远离京都,搬到千里之外的明州定居,为的就是表明自己并没有和大哥争侯府爵位的意思,让主母可以安心,免得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后宅纷争。
许是远香近臭的缘故,离得远了,他们这一支与家里的关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紧绷,逢年过节也会相互送节礼,平日里也会有书信往来。
前些年,他大哥顺利继承安定侯的侯爵之位,两家人的来往便越发融洽,他大哥还主动提出会为他奔走,让他可以携一家老小回京述职,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来往也会方便一些,只是被他给拒绝了。
他这些年,凭借早年的功绩,担任明州太守这些年,虽没什么大作为,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明州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他不用受拘束,回京可就没现在这种好日子,他自然不愿意回去,只想一直在明州这个地界上待到致仕。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打算,他对明州官场的大小官员都做了细致的了解,他知道这里面不少人都有或大或小的问题,只是,水至清则无鱼,换个人来做这些位置未必就比现在的人好。
于是,他就把问题严重的那几人拉出来杀鸡儆猴,又提拔了几个人填补了空缺,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其他人都安分不少,他对他们的识时务感到满意,之后只要他们行事不是太过分,他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不料,他这些年对他们的宽仁,竟是养大了他们的胃口,让他们行事越发的没有分寸,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将诺大的明州啃噬的千疮百孔。
他沈年是明州太守,是明州百姓的父母官,若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无视,放任那些官员胡作非为,那他还配当这个父母官吗?
便是抛开他做人的良心不谈,那个面具人既然能拿出这种证据交给他,谁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他将证据交给自己,若自己收了证据却无所作为,那他会不会将自己手上的其他证据逐级上交,一旦上头派人下来查证,他这个明州太守一顶包庇下属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且这本册子里的内容很多都是隐秘,除非是本人,不然不可能记录的如此详尽,可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发觉底下人有什么异常,面具人还大大咧咧的直接将这东西送到他的手里。
可见对方压根不担心当事人发现不对,从而做出毁灭证据或者转移财产的行为。
那他可不可以理解为那对兄妹有本事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人府邸,控制他人自己说出所犯罪行,事后还能让人对此事毫无印象?
这个设想,让沈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除了这个解释,沈年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可能。
若顺着这个猜想继续往下,这对兄妹也曾偷偷潜进府衙,把对其他人做过的事情也在他的身上施展了一遍,确定他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放心将搜集到的证据交代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