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初时还只是冷而已,没过多久,身体就因为承受不住这样极致的冷而隐隐作痛,每一处骨缝都被冻得生疼。
像是用钝刀子划伤皮肉后,再捅向鲜红血肉间露出的森森白骨,时间久了,又像是连骨头都被硬生生敲碎了一般。
云子猗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脸色从极致的苍白,到逐渐泛起红晕,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久了,即将葬身于这般极致的寒冷中时,又在幻觉里产生了热意。
偏偏他又真切的经历过这样的冷,而非只是系统的寒毒带给他的错觉。
那还是云子猗年岁尚轻时的事。
他去极北雪原寻一件罕见的宝贝,其实以他那时的修为,闯一趟雪原已经是足够了的,偏偏被他遇上了一场千年难遇的巨大暴风雪。
他那时的修为尚且无法抵御那样大的风雪,很快就被裹挟于风雪之中,险些葬身雪原。
哪怕已经过了数千年,云子猗却还清楚的记得那时有多冷,再厚重的衣衫也挡不住那样彻骨的寒意,何况他外衣几乎都被狂风卷走了,至于几件勉强蔽体单薄里衣。
云子猗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暴风雪中待了多久,只记得到最后时,四肢早已僵硬了,喉间甚至耳中都不住地溢出鲜血,撒在皑皑白雪中,红得扎眼。
这样的状况下,听力更是全然丧失,连视物都勉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大约正是因为此事,云子猗才开始有些怕黑的。
在那样的暴风雪中失去视力,实在是件太过可怕的事。
他那时身边没有旁人,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不可能遇到其他活着的修士,云子猗近乎是五感尽失的状态,只凭着毅力和直觉,在风中一点点行进着。
许是天道垂怜,他还算是有一点好运,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寻见了一处足以藏身的洞穴。
几乎是钻入洞穴,暂且告别生命危险的瞬间,云子猗便失去了意识,彻底昏迷过去。
那一遭劫难过后,云子猗回到自己的住处,生了无数炭火,寻了无数用于取暖的宝物,却也没能驱散记忆中的寒冷。
那样彻骨的冷意就永远停留在了他记忆最深处,也终于在此刻,在系统的寒毒催发下再度被唤起。
云子猗伏在榻上,神智混沌间,几乎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栖云峰的院落,还是又回到了那一处冰原。
寒毒发作的痛苦和记忆回溯之下,云子猗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近乎于呜咽的痛呼。
而不知不觉间,抑制不住的泪水也终于从眼尾滑落,顺着泛粉的脸颊流了下来。
原本浅淡而柔软的双唇早已在他无意识间被咬得靡艳,凌乱的墨发散在肩头,黏在颊侧,在他过分精致的五官映衬下,竟说不出更多是诱惑还是可怜。
而郁迢听到云子猗的痛呼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