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质道:“前些年不行船的时候,你们以什么为生?”
艄公叹了口气:“我在江面上跑了一辈子船,做其他营生可不行。前几年实在不行,在江边打了几个月鱼。这附近的鱼确实多,但卖不出去。稍小一些的鱼,很多时候白送都没有人要。没有办法,只能耕几亩荒田,好歹产些粮食养活家口。我大儿子前几年娶妻,生了一个孙儿,活活饿死了。唉,张太尉来了,能行船,日子才好起来。”
折彦质叹了口气:“国家有难,难免生灵涂炭。现在把盗匪赶跑了,长江上又能够行船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艄公道:“我是眼光太浅,不敢走远了,只能在鄂州死熬。以前一起行船的金三郎,他运气好,帮着个客人运货物到襄阳,就在那里住下。没多久,就把妻小接了过去,日子过得不知多好!我们多年的交情,上个月,我家二郎便就到襄阳投靠他。二郎自小识得几个字,听说可以进工场,一个月好几贯钱呢!”
说到这里,艄公啧啧连声,脸上全是笑容。
在这个年月,好几贯铜钱不是小数目。特别是襄阳物价平稳,每月几贯钱到手,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看着艄公脸上的笑容,折彦质不由感慨万分。这几年,王宵猎治下的襄阳社会安定,发展也快,大量周边人口向那里聚集。与王宵猎刚到襄阳的时候相比,人口增长了近一半。周边数百里,一说起自己有亲人投到襄阳去,周围的人无不羡慕。再看看其他地方,都是百业凋弊,折彦质不能不感慨。
有了人口,也就有了经济产出,社会很快繁荣起来。特别是王宵猎治下管理严谨,到了襄阳,要么就进工场里做工人,一个月两三贯钱。要么就被招进营田务,去开垦摞荒的土地。只要是青壮年,在襄阳就不会挨饿。像艄公这样的人家,有几个孩子,只要年龄合适,总是想方设法送几个孩子到襄阳去。
折彦质道:“我从襄阳来,那里的情况知道一点。听说那里有许多家工场,只要进去,一个月最少有两贯足钱。都是发的襄阳会子足钱,能养家湖口了。若是识字,能干一点,许多人能拿五六贯钱。”
艄公道:“是啊,我们这附近的州县,哪个不说襄阳好,好似天堂一样。前天我才得到二郎写来的信,说那里也缺行船的人。若是我遇到跑襄阳的人,千万不要放过。带着全家过去,不再在鄂州受苦。”
折彦质看看江面,道:“张太尉赶跑了孔彦舟等强人,这里也会好起来。”
艄公道:“哪里能跟襄阳比?二郎信里说,像我这样行船的人,若是自己的船,从襄阳到南阳,一个月可以赚十贯钱以上!官人,十贯钱哪,哪里敢想!”
折彦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己是从王宵猎治下来的,自然知道那里的情况。现在的襄阳,做同样的工作,收入最少是周边的两倍。再加上襄阳物价稳定,物资充足,在别的地方衣食不给,到了襄阳就立即成了小康人家。这个诱惑,很少有百姓能不心动。
最近几年,荆湖北路和淮南西路都有大量百姓逃往襄阳周围几州。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人人皆知。特别是前几年逃难南下的人群,只要有盘缠,大多都又回去了。
甚至就连前几年营田成效显着的德安府和江陵一带,都有大量人口外流,让陈规和解潜烦恼不已。只是王宵猎势力增长太快,别人不敢说什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