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尹云楼敛回思绪,扭头看向萧轺,沉静眼眸中依旧是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缅怀赤渊军,而是让你知道,现今常青的太平盛世所来不易。”并道“你可以相信尹禛与你父亲日后有能力扼制金国这匹饿狼,但你要想清楚,扼制这匹饿狼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一顿“或许是又一个赤渊军的惨烈牺牲,又或许是无数个百姓的流离失所,更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毁灭。”
萧轺站在牢外,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渐渐握紧,但,却没有说任何话。
尹云楼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和争斗,撩衣起身,从衣中拿出一块原先让卫忠准备好的那块“神”字令牌——而此令牌,正是当年赤渊神军每一位将士特有的信物。
这专属于赤渊神军的令牌,萧轺识得。而此信物,也是他从军营中赤渊神军残留下来的老部将那知道的。
通过门窗,尹云楼将东西递与萧轺,并道:“这是赤渊神军将士的信物,今日这些话,我希望萧统领能回去认真想一想。”又勾起嘴角,笑了笑“或者,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去亲自问问你的父亲,问问他这场即将来临的仗,他可是接的无愧无悔?”
萧轺抬头,看着他愣了愣,尤其最后一句话,令他莫名心慌。
慢慢,他接住了那块令牌,一双手却不自主微微颤抖。
那颤抖不止的手尹云楼瞧见了,嘴角不经意勾起,负手,再次开口:“哦对了,还有。顺便,你再问问他,对当年令弟萧渊的死,他可有一丝的悔恨?”
萧轺瞬间一震,他猛然抬头对上尹云楼云淡风轻的双眼,一双渐红的眼满是疑惑以及不可置信的恐慌。
但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疑问,他终是未开口问。
在外人看来萧轺是一个正直、忠孝、勤奋的年轻将军,可在他那对父亲百事顺从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颗善疑的心。
比如,对当年叔叔萧渊之死,他一直有所怀疑,怀疑叔叔真做了谋逆叛变之事吗?
如果他真做了,并谋害了先皇先后,那他便是萧家的千古罪人,他也自当不配进萧家祠堂。可事实上,萧家祠堂那两个无字灵牌萧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萧渊及其妻子齐玉的灵位!
然而真让他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他又没有任何勇气去细想探究。
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他所仰望的人,那样伟岸高大形象一直深植他内心,一旦推翻叔叔萧渊谋逆叛变的事实,那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父亲伟岸形象崩塌!
这样的结果,他不想、也不愿,更不敢去接受!
所以有些事情,他只当做不知道。
萧轺紧握手中令牌,伫立许久,最后还是收起令牌毅然离开了。
牢中,尹云楼看着萧轺坚毅的背影,嘴角不禁笑了笑,些许失神念道:“亲情小家,家国大义。”
脚下步子移动,负手转身,抬头望向窗子里的寒月,兀自喃道“萧轺,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许久,尹云楼才收回目光,回到草床上,盘腿坐下闭目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