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少年的心理压力到了极限,后退几步,扔下枪,加入了匪帮残兵仓皇逃命的队伍。
西格德莉法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扭曲,扥开军靴拉链,脱掉染血的袜子,
发现子弹只是擦伤了脚趾,指甲盖儿掀了起来,虽然血肉模糊,却也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然后听到熟悉,低沉雄浑的嗓音:
“为什么不开枪?西格,你差点儿害死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马库斯·林奇那张满是疤痕的丑脸:
“开枪……我做不到,那孩子让我想起窖井村的卡尔。”
“西格,你很优秀,干什么都专业,可就是容易感情用事。”
“您不也是一样么,长官。”
“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林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犯了和我年轻时一样的错误,我也做不到,做不到对着老幼妇孺开枪,然后就害死了自己的战友,别再重复错误了。”
“眼睛……”西格德莉法说道:“那双眼睛天真无邪,我下不去手。”
“任务简报有提到,吉普赛流浪者匪派的入帮仪式是,杀死一条自己养大的小狗,以及杀死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以此灭绝成员的人性。
你该这样想,正是这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长大以后会成为歹毒的祸患,他会杀了曾经一块儿踢球嬉戏的玩伴,杀了无辜的村民,折磨这颗星球上的可怜人。”
“孩子是一张白纸,他误入歧途全是大人们造的孽。”
“你无法阻止这一切,西格,少年会长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大人,然后重复这悲剧的循环,除非你送他一颗子弹,让他再也长不大。”
“我懂,可就是……无法向他开枪。”
“干咱们这份儿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不要再给自己增加罪恶感,会得抑郁症的。”
林奇望着贫瘠的土地,继续说道:“这荒诞的人世间,就好像游乐场,杀人或是被杀,便是我们这种人的游戏。”
希格德莉法抬起头:“我们这种人……长官,有时候觉得,咱俩真的很像呢。”
“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心理崩溃,给队伍拖后腿。”
林奇从对方眼睛里察觉到一丝暧昧,咳了一声,有些窘迫地避开那灼热的目光:
“好了,不提这些了,你的脚在流血,还能走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