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三年正月,大夏朝紫宸殿中。
殿外一片静谧,唯有宫人抱柴、卸炭,往茶水房走去时,踩在厚实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殿内紫金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沉水香香气馥郁,被冬日地笼蒸腾的热气托着,在房间内荡荡散开。
大殿里安静无声,唯有四名侍女分两侧站立,随时等候吩咐。
巨大的书案前,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白底绣金家常衣衫,头戴珠玉冠,腰间一条金丝编织的腰带,正伏案凝神写字。
外头小黄门脆生请安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帝忙放下湖笔,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贵妇,头戴八宝金凤衔珠钗,耳朵上是简简单单一对银镶南珠耳环,面容慈和端正,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笑意,被一群女官簇拥搀扶着,缓缓进来。
皇帝忙迎上去躬身行礼:“母亲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我儿快起,”贵妇伸出细长白皙的手,笑着拉起儿子,目光落到前面御案上,微微一怔,“今天才是初四,你辛苦一年,也该歇歇才是。练字这样的事,何必着急呢?”
皇帝笑道:“儿子不累。年前太傅对我的字还是不太满意,我想趁这个时候练练,正好也把不熟的文章记一记。” 说着便搀扶着母亲往罗汉床那边去。
太后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悦:“怎么登基三年了,他还是像对学生一样管着你?”
皇帝笑道:“先帝正因为太傅这个刚直脾气,才点他给儿子做老师嘛!母亲不要烦恼,我大夏朝以武定天下,却是以文治天下,太祖、太宗、世祖、世宗无不重视读书,岂能到我反而不通文墨呢?”
“我儿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哪,太傅人品虽好,可惜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于罗汉床上缓缓落座,说:“陈兰庭自己是神童,十三岁举孝廉,年年考评上上,未及而立就进了礼部,便以为天下人人都能像他一样。凡不如他的就说不刻苦,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