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辉叹了口气。
安静了一会儿,晴翠才说:“我是想要个宝宝的。我这些年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飘荡荡,飘来了京城。大家待我虽然好,我却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那日诗会,看着李素梅在那说有了孩子以后的打算,我才忽然意识到,我缺少个血缘亲人。”
凌清辉张张口想劝她,又觉得这安慰也虚浮,他不独属于她一人,也无法将她缺失的父母之爱补偿给她。
晴翠继续说:“我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我有个孩子,我要怎么去养她爱她。家里的碗要是摔碎了,我就攒钱再去买个,不会把她打得浑身都是血。我们要盖一座漂亮的房子,用好多层泥把墙糊得厚厚的,再去城里买一块花纹漂亮的粗麻布糊在窗户上,冬天农闲时候我就抱着她唱歌,我们在房子里暖暖和和的。春天雪化了,我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她就坐在树荫下,吃着牙牙饼看我干活。”
晴翠叹了口气:“但我穷光蛋一个,住的都是破庙,也只能想想罢了。幸好遇到了你,我都不用担心怎么盖个房子了,我的孩子冬天也肯定不会生冻疮。我想生她,想把我没有得到的和现在拥有的都给她!”
凌清辉怔怔听着,眼前渐渐模糊,又不敢喘大了气,叫晴翠听到,她肯定又要笑话他。
直到呼吸顺畅了,泪痕也干了,他才轻轻转头。晴翠抱着他的胳膊,早已睡熟了。
赶在重阳节前,宫里为皇长子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庆贺他在这人世间扎根落脚。
皇后心里有怨,满月宴办得中规中矩,没压规模,但也没超出一星半点。好在宫妃们几乎都来了,花团锦簇的也热闹。
皇长子仍旧照太后与皇帝的意志记在李宝林名下,由皇后亲自抚养。整场宴席皇后全程黑脸,连抱也不肯抱一下孩子。幸好宴会只是后宫小聚,事情不曾传到宫外。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早已不被准许入宫朝贺的吕国夫人,在半个多月前就被皇帝下旨召入了宫,且在凤仪宫一直住到皇长子满月宴后三日才离开。皇帝态度的转变加上皇后亲自抚养皇长子,一时之间又令宫里宫外窃窃私语。
重阳节后,宫外又传来消息,代国夫人身体不太好,太后忙命太医去诊治。
凌清辉被难产死亡的事吓得不轻,至皇长子满月宴前,时不时就要看太常寺回奏的李宝林奠仪细则,心情更加不好。
回宫后凌清辉便不似前两年那般依次召见,更对有喜这事多了一点排斥,除了时常过问一下王碧玉,便是回昭阳宫窝着,再不然就是在自己寝宫待着。
晴翠推他:“你每天路过寿仙殿,没觉得有人热切地盯着你?”
“看到了!跟狼见了肉似的,”凌清辉抱着枕头没精打采的,“活着有什么不好?不缺吃不缺喝的,又不是不生孩子就要挨打,做什么见我那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