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天了。”唐伯虎灌了口酒,道,“其实我并不是很饿,只是……你家这酒菜很对胃口。”
祝枝山无语,却没打击他那可怜的自尊,沉吟道:
“伯虎啊,你我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出了那样的事,换谁也难以接受,只是……人啊,终究是要往前看的,干嘛要活成这个样子呢?”
唐伯虎沉默,筷子也放了下来。
“伯虎,我知你心高气傲,可是……唉,过去了都过去了,别再执着了。”祝枝山劝道,“以你的才情,明明可以把生活过得极好,为何……?”
“好?”唐伯虎苦笑,“祝兄你是不知我现在的处境啊!”
“你什么处境?流言蜚语的处境?”祝枝山恨铁不成钢,道,“是你太在意过去,心里太敏感……好吧,为兄说话冲了点,你才刚过而立之年,难道真就这样蹉跎一生吗?”
唐伯虎默然半晌,苦涩道:“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你让我如何?”
“人生不是非要做官才行。”祝枝山道,“做一个文学大家,舒展才情,也是一大快事啊!”
顿了下,“为兄有些家资,想帮你重新回归到正常生活,一千两够不。”
“你我虽是好友,可你也是有家室的人,有老有小,我岂能接受?”唐伯虎摇头,“祝兄啊,我可不再是昔日名震江南的大才子了,我无法靠名气挣钱,更没能力还钱。”
又灌了一口酒,唐伯虎起身,道:“今日多谢款待,多谢祝兄未因我落魄而嫌弃,多谢!”
他长长一揖,转身离去。
“你等等。”祝枝山跑上前,拉住他,道:“你若穷困潦倒,饥饿交迫而亡,令尊令堂在天之灵,该是何等痛心难过,这样的你有脸去见他们吗?”
唐伯虎无言。
见状,祝枝山取出两张百两银票,道:
“昔日你我饮酒寻乐,大多都是你请客,花费甚大,远远不止这些,今日,就当为兄请你一次!”
“拿着!”祝枝山塞进他怀里,道:“你可以拿去风流,过些时日再次回到眼下窘境,甚至饿死街头都可以,只要你想!
如果你不想那样见他们,就好好生活,伯父望子成龙,可若伯父还健在,他更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祝枝山道:“我们四人之中,以你才情最好,名气最盛,也属你最是骄傲,时至今日……身为好友,我亦痛心,然,既注定无法改变,何不随遇而安?”
“我能吗?”
“只要你放下骄傲,当然可以。”祝枝山鼓励道,“今日你能来见我,就说明你内心深处也不想就这样了此一生,何不遵从本心?”
说罢,祝枝山不再多言。
言尽于此,若唐伯虎还是听不进去,那他也没办法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唐伯虎的遭遇,仅是听闻,就令人怜悯痛心,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他无法感同身受,可他却想拉他一把。
良久,
唐伯虎点点头,道:“祝兄良苦用心,唐寅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