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湖酒楼下来,已近日暮西垂。
冬日白昼本就短,寒风料峭凛冽,残阳晚照太湖,似有种落寞之感。
茅十八正在开车,虽然苦等了二十年的大仇得报,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开心之意。
不管怎样,常胜天也是他的大师兄,两人从小进入武当门一块修习,心里深处或多或少总还有点昔日的情份。
唐锋明白他这种茫然空落之感,也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吩咐,只是由他漫无目的的开车。
好半晌后,旁边的诸葛芙蓉才道:“对了唐锋,本来爷爷他老人家,是打算一齐出席宴会的,只是飞机延误,所以才没能赶来。”
唐锋点点头道:“他现在何处?”
诸葛芙蓉回答:“就在芙蓉苑,我们家族在帝都的一处房产。”
唐锋立刻挥手:“茅先生,去芙蓉苑。”
茅十八这才从茫然恍惚中缓过神来,点头道:“是少爷!”
其实说来也奇怪,在没有报仇之前,茅十八整个人每天都是精神奕奕,如今大仇得报,竟好像忽然间老了十几岁。
他的头发更白了,两只眼睛也现出了老态,唐锋明白他的这种变化,一个人心里一旦没有了寄托,就好像支撑心灵的柱子忽然间被抽掉。
自然而言身子就会垮下来。
“茅先生,这二十年来,你为仇恨而活,从今以后,可不必如此了。”唐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茅十八自然明白,摇摇头苦笑道:“可老仆实在想不出,从今以后,我还能为什么而活?”
唐锋面色豁然沉下,沉声道:“当然是为自己而活?”
茅十八愕然反问道:“为自己而活?”
唐锋一字字道:“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纵然还活着,但是,如果他的心死了,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茅十八怔着似乎还在回味唐锋这番话,其实话的道理他当然早就懂,只不过当局者迷,轮到自己就未必有这么容易跳脱出来。
唐锋没有再开口,点上香烟悠然吐雾起来,容他自己在考虑。
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想通了,那才是真的通了。
默然良久,茅十八原本暗淡的眼神忽然变亮,精神也忽然间焕发起来,他道:“我明白了,这二十年我是为仇恨而活,从此刻开始,也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
“至少,作为仆人,我也应该为少爷而活才对。”
唐锋听了,不免暗暗一叹,他知道茅十八并不打算真正为自己而活,他之所以忽然改变,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为了报恩。
报的当然是唐锋对他的恩情。
不过,一个人既能为了仇恨苟活二十年,自然也可以为了报恩而活。
唐锋没有再说什么,茅十八继续开车,这回速度可就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