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内琴佳的住所,在日界也算是相当不错的,屋内陈设雅致大方,各种生活工具一应俱全。现在她就到旁边的小厨房里,用抹茶粉做好了两杯抹茶,又拿出一些之前在月界街市买的小零食,“煞有介事”地在托盘里摆好,端出来,“狮子哥哥,尝尝吧!特别好吃的!”
到了这里之后,虽然有下人随时听候吩咐,想要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但神内琴佳和神内时雨一样,都不习惯让别人服侍自己。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在屋里到处看看,试着用这里现有的工具和食材,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料理。因此别的不说,她对这里的厨房当真已是熟悉得很了。
江冽尘觉着新鲜,尝了一口,微微颔首,长长地“嗯”了声。许是美味感染人吧,连着他的眼神都难得缓和不少:“挺好吃的,你的手艺也不错。你喜欢美食?”
神内琴佳捧着杯子,月眉轻扬:“好吃的大家都喜欢啊!”
“那下回带你去吃好吃的,小琴佳?”大约是觉得她可爱得很,那副活力满满、热情盛放的样子,他也喜欢得紧,顺势提议。
“好啊!我也挺想尝尝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神内琴佳歪了歪头,“不过狮子哥哥那么忙,会不会好麻烦您?”
“放心,自然有空。”江冽尘说着,不由摸摸琴佳的头,话语都多了一丝宠溺。
这并不是他惯有的举动,所以那一刻,两人似都微微怔住。神内琴佳并没有躲避,她像只乖巧的小猫咪,清澈的双眸中闪着几分好奇与懵懂,凝视着他。观众都在刷屏嚷着:“萌化了!我要截图当表情包!”
江冽尘自然也受到了这个“眼神杀”感染,同时在她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美好。
那样脆弱的小生命,在他的理论中,本应是被轻易抹除也毫不足惜的存在,但她是那么单纯可爱,讨人喜欢,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杂质,满满的都是对世界的信任,每次和她对视,他都会感到内心中仅存的柔软一角被击中,有种暖意弥漫开来。
或许这就是以柔克刚的力量,她的“至善”,让他的“至恶”在她面前也没了用武之地,他反而希望能保护好她,包括她的生命和纯真。
半晌,他淡淡一笑,忍不住又在她的小脑袋上压了压,动作却是轻柔而谨慎的,唯恐弄伤了她。
边品尝着她的手艺,江冽尘也会随口与她聊天。他对食物其实是外行,神内琴佳却俨然是个小美食家,她对各类食物如数家珍,听得江冽尘大是新奇,还真想去她说的那些地方看看了。
不过听她说起,桌上这些小零食都是在月界街市买的,江冽尘不免对她产生了几分歉意。
她常去的那几条月界街市,现在应该都已经没了吧。他要报复的只是上杉菲丽卡,即使为此牵连无辜,他也从未在意。只是现在那被牵连的“无辜”中多了一个她,倒是让他对月界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恨屋及乌,爱屋也及乌。难得琴佳还没有想到这一节,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惹她伤感。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副多米诺骨牌上,“这是什么?”
“多米诺骨牌。想玩儿吗?我来教!”一提到这儿,神内琴佳的劲儿便上来了,也顾不得吃。方才摸头的举动还是让她松了几分,尽管有些奇怪,但直觉却告诉她可以暂时放下戒心。
她抓起一块块的牌,兴致勃勃地给江冽尘示范怎么搭,又讲了些基本的要领,神采飞扬。江冽尘学得倒也快,琴佳教的三下两下就掌握了,又凭着自己的一些布阵知识,陪她设计新花样。
“哇!狮子哥哥好厉害!多了好多组合!爸爸当时教了我好久,我才摆出新花样呢!”神内琴佳一声赞叹,顺势打开了话匣子,闲聊起来。面对江冽尘的问题,她对答如流,还讲了很多自己家乡的事情。江冽尘也才从她的口中听说了不少新奇的事物。
在神内琴佳的故乡,男孩女孩一样可以上学,学校里的生活也都多姿多彩,各种有趣的课程、社团、修学旅行……数不胜数。
在那儿有先进的交通工具,飞机、高铁……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乘坐新干线列车,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小时;从故乡到达另一个半球,也只需要十来个小时的飞行……那儿还有各式各样的城堡、庭院、钟楼、教堂……月光如洗,如星星洒落在河面上,分外优雅;海滩广阔,沙子细细软软,和浪花共鸣……
神内琴佳还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本专门收藏风景照的画册给江冽尘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出国旅行的经历、和这些地方有关的传说。可能是因为她恢复部分现实的记忆以来,终于又有机会谈起自己熟悉的东西,神采奕奕的。
最初面对江冽尘和月界被屠杀的那些人,她还是害怕的,但熟悉的事物让她的恐惧暂时放下,全然沉浸在和江冽尘交流中,聊着故乡,聊着自己记得的故乡趣事,笑靥如花。
江冽尘听得很认真,难得的保持了谦虚的态度,不懂就学。神内琴佳也没有对他这个“古代人”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有问必答,一个话题结束了,她还会主动开启新的话题。大概是这副场面实在难得,就连见证者们都没有转场,一直就留在边上看他们聊,看他们笑。
一开始江冽尘还想问一问,她和她父亲更多的相处细节。毕竟他忘不了时雨那句:“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谁,对方会是我爸爸那样坚强、善良、温柔的人。”如果她们在现实中是姐妹,应该也就有着同一个父亲。他对那个被时雨称为“理想型”的人感到好奇。
不过琴佳的话题跳跃性很大,她兴冲冲的说着父母带她出国旅游,然后又给他讲起了旅途中的各种见闻。看她说得那么开心,他也不便再把话题扯回去问她的父亲了。于是渐渐的,他也忘了要打探她父亲的事,全心沉浸在了她为他描述的那片美好世界中。
……
神内时雨向江冽尘摊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与他相背的道路,她甚至没有再去看一眼他的表情。
也许是终于把长久以来从未说出的话说了,该说的说了,有的话,是说绝了,她承认,似乎又激怒了他。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会和姐姐站在一条线上,这就是她的选择,她的决心——他要恨,就恨她。
不知道……有没有用……姐姐……想到菲丽卡,神内时雨连忙跑回去,迎接她的,却是空落落的房间——菲丽卡不在。
“姐姐……姐姐呢?姐姐!”神内时雨连连唤着,四处张望,却找不到菲丽卡,心急如焚。她匆匆询问别人,得到的消息,却是菲丽卡已经被赶到了下人房。
这个人……神内时雨攥了攥拳,眼中划过一丝决然,菲丽卡不在这儿,就算不得什么居所了。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刚要跑出去,却又一次,感受到了项上那沉甸甸的重量。
是的,是她忽略太久了,她竟忘了,自己还戴着它,既然决裂了,那也不必戴着了……本就不是她应该收下的东西,哪怕他原来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首饰赏赐给自己……讽刺!神内时雨摘下那条白宝石项链,把这刺眼的苍白锁进抽屉里。
终于轻了不少,她再不看那个抽屉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跨出房门,赶往菲丽卡那儿。
那房间又小又旧,比起之前的冷宫,更僻静,更寥落。房子周围却长出了青青的草,开了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这微小的生机捕获了神内时雨的目光。房子墙边原应有些碎瓦片,但似乎已经有人将它们拼回了原处,找不见裂缝,完好如初。
这是……姐姐做的?神内时雨眼角一湿,敲开房门。上杉菲丽卡正在拾掇房间,回头见到时雨,停下了手中的活:“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