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冬日更寒。
五泽湖上,寒风凛冽,但依旧有无数船只来往穿梭。
一处勉强还算僻静的小湖湾,被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独占。
船中青烟升起,还有一个男孩趴在船边,满眼紧张的盯着水下。
忽然,哗啦一声,水中冒出一个人来,手脚麻利的爬上船头,顾不上凛冽的寒风,从裤裆里抓出一条青鱼来,小心翼翼的放入鱼篓中。
做完这一切,紧绷的神经方才放松下来,身体也感受到湖水与寒风浸透的冷,原本麦色的肌肤因浸泡太久而变得惨白,北风一吹更是抖如筛糠一般。
“阿姐,给!”
男孩赶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小葫芦。
阿青颤抖着身子,接过葫芦便往口中灌去。
“咕噜咕噜!”
这酒本就温热,入口更是极烈,犹若烧热的刀子划喉入肚一般。
正是渔家人最爱的烈酒。
渔人苦劳,风吹雨打,日夜都受湿气侵袭,往往一过中年便大病小病不断,很是折磨。
烈酒驱寒,又可壮体,因此备受渔民欢迎,尤其冬日之时,没有烈酒打底,根本无人胆敢捕捞冬鱼,只怕一个不好,就要栽进湖里。
阿青虽是女子,但渔家女更要早当家,早早就练会了喝酒的本领。
几口烈酒下肚,一股热流升起,蔓入四肢百骸之中,整个人才重新活过来。
但就这样还不够,阿青抽了抽鼻子,随意擦拭了一番,接着提起鱼篓走进船舱。
舱内,已经点起了炉子,勉强释放着热度,抵挡严寒的侵蚀。
阿青先将鱼篓放好,随后才来到炉边坐下,用破烂的棉被裹住干瘦扁平的身子,失去的温度才逐渐恢复过来。
男孩蹲在她身边,满眼担忧却不敢出声,直至她那煞白的脸恢复血色,才颤声问出一句:“阿姐,没,没事?”
“没事!”
阿青转过头来,看他满脸担忧的模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阿姐捕到灵鱼了,待会儿就去领赏,整整十两银子,足够给你看病抓药了,病好了,阿姐再给你说个婆娘,给我们家留下香火,这样才对得起爹娘……”
男孩听此,却是摇头,抱着她的手臂说道:“我不要婆娘,我就要阿姐!”
阿青一笑,也不多言,回身将鱼篓拿了过来,看着篓中的那尾小青鱼,仿佛看到了未来与希望,来到水缸边,连鱼带篓都放了进去。
“阿姐,这……”
“这鱼不能死,死了赏钱减半,一缸子水而已,跟五两银子比起来算得什么?”
阿青摇了摇头,回身穿衣。
……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鱼市。
鱼市口,门楼处,挂了几个人,或者说……几具尸体。
几具残破不堪,饱受凌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