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楚军此次出战是打着救援郑国的名义,倒是也没有往死里逼兹甫,在他受伤逃进襄邑城里之后,楚军就班师回朝了。
没了追兵,目夷便不急着带兹甫回商丘,暂时先在襄邑养伤。
兹甫在这之后也稳住了心性,开始认真去听目夷的意见,将许多事情都交给了目夷去办。
还对目夷托了孤,希望目夷未来能尽心辅佐太子王臣。
向来真诚都是必杀技,兹甫不再固执己见,非要去做一件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后,目夷也愿意去处在国君的角度去理解。
目夷听兹甫说得热泪盈眶,只希望兹甫可以快点好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兹甫总算是认清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之后,他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商丘现如今是由太子王臣守着,司马公孙固辅佐。
目夷放心不下兹甫,迟迟不曾回国都。
只是兹甫的幡然醒悟于事无补,而他之前的固执己见确确实实给宋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宋军吃了败仗,损失无比惨重,军中上上下下都埋怨兹甫不听目夷的意见。
目夷听到了士兵们的怨声载道,都压下去了,他并未因为大家都为他说话而自满,反倒是教训士兵们,说一个有仁德之心的君子,是不会在作战时攻击已经受伤的敌人的,同时也不攻打头发已经斑白的老年人。
还拿过去举例子,说尤其是古人每当作战时,并不靠关塞险阻取胜。
还说虽然宋国在这些年的征战中吃了败仗,可是国君仍然不忍心去攻打没有布好阵的敌人,这不正说明国君的君子之道吗。
然而士兵们并不服气,哪怕这些话是由目夷说出来也不行。
子鱼仍旧愤愤不平,连目夷的面子也不给,出言讥讽道:“打仗是以胜利为目的,说什么君子之道?若真全按照国君那样去做,就去当奴隶服侍算了,何必还打仗呢?”
“都少说几句吧,国君如今病重,当好生休养。”目夷知道子鱼也是个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想与之力争,只丢下这句话便回了屋。
他走进屋正好看到兹甫愁闷的表情,刚才外面的争吵想必他也听见了。
目夷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干巴巴道,“国君,您别往心里去……”
“无妨,无妨,子鱼说得也有道理。”兹甫嘴里说着无妨,神情却十分落寞。
目夷搀扶着他走到床边,“国君啊,仁义并无错处,只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对百姓仁义,是为明君,可是在战争中对敌人仁义,就是对自己的子民残忍啊。”
兹甫没说话,只是躺上床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目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谷之中。
重耳在谷中试药控制提升精神力,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曾想到,这一试,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在谷中的一年里,重耳吃了不少苦头,几乎把所有药的副作用都经历了一遍。
有的药性烈,重耳处于长久的全身麻痹无法动弹。
有时候药量过大,重耳精神力紊乱,过去未来各种各样的场景在面前闪现,他眼中的金光蓝光交替,看见满山大火,看见幼小的夷吾去封地之前抱着自己的肩头说“哥哥保重”,看见朝堂之上夷吾阴狠的眼神,对波提说去杀了重耳。看见床榻之上,有一男子面色痛苦,身形瘦小形如枯槁,那男子的脸一会儿是父王,一会儿又变成了夷吾。
也有的时候薄发判断失误,给重耳毒倒了,陷入重度昏迷,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