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体丢下悬崖,血迹擦拭干净些。”韩涯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淡淡地说。
两名侍卫领了命,拿衣物缠住阿史那巴勒的脸和四肢,一个扛头一个扛脚,将尸体扛了出去。
“今日都乏累了,散了,回去歇息罢。”韩涯端着茶杯,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看向沈朝和李秋水,淡淡道。
两人揣揣不安地站起身,各自行礼。
“啊,慢着。”韩涯突然拖长声音道,“这秦决明义子逃跑一事,我会让我的侍卫好好查的,倘若查到你俩,就好好配合,毕竟心中无鬼,不怕夜敲门,行了,退下吧。”
阁楼内烛影幢幢,阁楼外阴风哭号。
惊雷阵阵,风雨大作。
李秋水离开后,李长天备感无措和慌乱,他揣揣不安地坐在屋内,一边担心着燕殊的安危,一边担心着李秋水会不会被问责,急得直抓头发。
正此时,门被人叩响,李秋水疾步走进房间。
“姐!”李长天蓦然站起身,“你没事吧?!”
“没事,长天别担心,来,坐。”李秋水笑了笑,但是笑容有些勉强,她拉着李长天坐在桌前,似有话说。
李秋水欲言又止,目光扑朔不安,她低头不停撩拨着耳边的碎发,思考着说辞。
李长天没有催促,端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
沉默许久,李秋水站起身,走到窗边和门口各看了一眼,确认隔墙无耳后,重新走回桌边,小声地问李长天:“长天啊,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可是,如果我们真的要离开,又能去哪里,又能在何处安家呢?”
李长天猜到李秋水意欲何为,心里一喜,他说:“姐,我们……我们可以去京城!”
“京城?”李秋水不可思议地问。
那可是危机四伏的权力政治的漩涡中心。
“对,大隐隐于市,我京城有个朋友,我们可以先在他那藏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了,闲云野鹤也好,喧嚣闹市也罢,姐姐你想去哪安家,我们就去哪安家。”李长天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双眼发亮,里面根本没有对逃亡的担忧。
李秋水看着李长天,被他的乐观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长天啊,你说的这位朋友,可是秦决明义子。”
“对对对,就是他,他名叫燕殊,燕子的燕,特殊的殊。”李长天连连点头,“姐,你放心,他可靠谱了。”
“靠谱是何意?”李秋水面露疑惑。
“就是可靠、值得信赖的意思!”李长天笑道。
李秋水莞尔:“长天你与他,当真是……”
她话只说了半句,语气意味深长。
“啊?当真是什么?”李长天疑惑。
李秋水面露无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摇摇头,说:“罢了,这种事,终归由不得旁人点破。”
李长天一脸懵逼:“啊?”
李秋水伸手,揉了李长天的头一下,随后担忧地问:“可是长天,他终究是秦决明义子,你也知晓其中的纷争矛盾,他与我们终究是殊途,真的能舍个藏身之处给我们么?”
“姐,你就放心吧!”李长天肯定地说。
李秋水抿紧双唇,再次低下头。
事已至此,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以韩涯侍卫的能力,察觉出端倪根本不难,李长天救走燕殊的事,迟早会败露的。
阿史那巴勒惨死的模样深深镌刻在李秋水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消失。
她睁眼闭眼,都是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的骇人场景。
韩涯连阿史那可汗之子都能如此果断地下杀手,对待李长天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李秋水不求自保,她只求李长天能平安喜乐。
既然如此,如果继续留在天阙山庄迟早得出事,不如赌赌命数……
“长天。”李秋水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来,双瞳剪水,“你和我怕是不能再呆在天阙山庄了,可是一旦离开,前途荆棘坎坷,不知归途,不知劫因,姐姐多年未归中原,早已没了亲眷好友,更别说求人相助……”
“姐,你别担心,有我呢!”李长天扶住李秋水的肩膀,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让她安心,句句发自肺腑地说,“这事都怪我,任性救人,害你忧,害你苦,你放心吧,我们离开这,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此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无大惊,无大愁,无颠沛流离,无茕茕独立。”
“世间,再无身不由己的和亲郡主,只有温婉端庄的李家小姐。”
李长天双眸发亮,神采奕奕:“好么?”
李秋水粲然一笑。
“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