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东方欲晓时,但菩提寺庙未关门。
李长天稍稍整理了下衣裳和青丝,抬腿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寺庙大门,就能看见寺庙正中间放着一座和山脚一模一样的香炉,香炉里燃红香,青烟袅袅,香火气息令人额外安宁。
菩提寺坐落在山顶,此刻正是破晓,山顶浮云间,红日冉冉升起,悬在大殿顶,李长天身处其中,好似融入一副美得令人窒息的画卷中。
李长天走到香炉的蒲垫前,双膝跪地,双手举起,身子缓缓地俯了下去。
大殿里传来僧人诵读经文的声音。
李长天忽然感到无比平静。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虔诚求佛,只求不苦。
李长天这辈子,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了。
而今时。
愿离去的安息,愿陪伴的康健。
愿他,能一生平安喜乐。
李长天正跪伏磕着头,忽然有两名小和尚拿着扫帚走了过来。
“咦?怎么这么早就有人呀?”一名小和尚声音清亮。
“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求求佛祖吧。”另一名小和尚说。
“啊,说起来,好久没见到燕殊大人了。”声音清亮的小和尚说。
李长天听见熟悉的名字,立刻抬起头来,他站起身,走到两名小和尚面前,笑着问:“两位小师父,你们口中的这个燕殊,可是大理寺少卿燕大人?”
两名小和尚将手里的扫帚放在一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您可是燕殊大人的朋友?”
李长天点头,好奇地问:“你俩是怎么认识他的?”
声音清亮的小和尚说:“燕大人经常来这。”
李长天一愣:“经常?这么陡峭难爬的石阶,他经常来?”
“是啊。”另一名小和尚说,“燕大人心怀事,极虔诚,每次来都要磕头跪拜好久呢!”
“那小师父,你知道燕殊所念何事吗?”李长天问。
两名小和尚对视一眼,说。
“知道,燕大人说过,他欢喜之人远在边疆守家护国,安危不定,他是来祈求所爱之人平安的。”
李长天愣了好久,向两位小师父道了谢。
他走出山门,立在菩提寺前,向下望去。
山道陡直,百步九折,极其难攀。
李长天忽然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李长天下了山,御马而行,奔向京城,回了燕殊宅邸。
他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耗了两日,算上燕殊离开的那天,已是第三日。
李长天推开宅邸门,走了进去。
正厅厢房院子都静悄悄的。
燕殊还没有回来。
李长天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不是颓废的性子,虽然燕殊未归让他一瞬间感到无措,但他很快就找到了纾解的办法。
李长天决定让自己忙碌起来。
于是他拿起一个木桶,去小院子的水井旁,准备打一桶水,收拾收拾屋子。
就在打水时,李长天没由来地想到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在出予镇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的他,心里只有迷茫、无助,更不知该何去从。
无枝可栖,可怜又可悲。
可就是那时。
木樨花落时。
李长天一转身,发现明明已经离开出予镇的燕殊,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那时候的李长天也是在打水。
一如现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长天忽而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
那人。
白衣胜雪,温其如玉。
李长天愣愣地与他对视着。
他明明是那般清冷的人,此时却勾着唇浅浅笑了。
他轻声唤道。
“长天。”
“我回来了。”
浮云飘泊,浮萍无根,浮絮漂泊。
叹今生,人命薄,空缱绻。
幸而遇他,从此,再无彷徨,再无迷茫,再无流浪。
一眼,便知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