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全军集齐,有一万五千人马,对守军两万人也不相上下,况且三处大胜,士气正旺,全军将士皆跃跃欲试,只待再次打败楚军,收复失地。但陈封却一连数日没有下令攻城,甚至没有准备攻城器械,也没有召集诸将商议战法,他似乎已做好相持下去的准备。
陈封不愿攻城,也不能攻城。兵法云“五则攻之”,他现下的兵力实不足以攻城,一旦攻之不利,反会激起因几番兵败而低落的楚军士气。他只能再等等,再想想。他已遣人去淮阴催运粮草,又探明了楚军粮道。楚军粮道有重兵把守,若断其粮道便会引来守城大军救援,胜负难以预料。此时己方占据上风,陈封不愿冒险出击。
相持五日后,天降大雨,连续七日不停。运粮道路泥泞不堪,有的道路已被泥沙掩埋。粮草已有五日没有运到,军中存粮短缺,陈封命兵士冒雨抢修道路。这日晚间,秦玉冒雨来见陈封。
秦玉在军帐口脱下蓑衣蓑笠,与陈封见了礼,告了座。陈封未等秦玉开口已先呵呵笑道:“如此大雨,璧城不与孝正品茗,不与继先着旗,却来寻我?可惜军中不能饮酒,不然,定要与君共销一醉。”
秦玉哂道:“如此大雨,军中粮草难继,制司却有心思消遣于我,莫非制司已有破敌之策,安军之道?”
陈封仍笑道:“粮草之事不足虑,这雨两、三日内必停,那时道路修好,粮草自然供应得上。军中虽缺粮,这区区几日也还是够用。破敌之策我虽没有,但我料璧城此来,必是已替我谋划了。”
秦玉道:“破敌之策我确没有。何璠固守不出,以两万之众守此弹丸小城,却教我如何下手?我实无良策。只是我心中有个念头,不知如何,是以来跟制司商议。”
陈封笑容未敛:“哦?是何念头,说来听听。”
秦玉道:“连日大雨,道路难行。我军距淮阴只百余里,尚且粮草难继,那宿州距寿州三百余里,道路更是崎岖难行,岂非更为缺粮。何璠虽在宿州城中征粮,但他想将宿州收为楚地,便不能使百姓生出怨心,那便也不能强征。我军运粮容易,楚军却难,这实是良机。然我知道制司不愿断楚粮道,实因其兵多,战阵之上胜负难料。我也知何璠兵败之后厉兵秣马,只待再决胜负,只是未得良机。粮道至重,何璠岂能无备,是以不知如何是好,请制司赐教。”
“我视你如孝正一般,你我私下闲话,便称我兄长就是。”陈封微微笑道:“你所言正是难决之处。我大军经此一役,已占胜势,淮南四州虽宿州未复,但何璠占此一隅,已难有作为。我只虑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是以迟疑未动,实是不知何璠所思之事。我无以教璧城,反想请璧城教我。”陈封口气仍是轻松,末一句颇有揶揄之意。
秦玉全不理会,道:“我观何璠此次兵败,心中必有不甘,不愿轻易退兵,白白耗费许多钱粮、性命。固守宿州,待我军中有隙可乘,或国内有变,便可一举挽回颓势,再占我四州之地,此其一。何璠兵败不服,现下兵马亦多于我军,或想再战兄长而胜之,然亦未得其机,况兵败之后军心涣散,将士思归,若无法聚拢人心,提升士气,亦无胜算,是以俟机再动,此其二。然此皆细枝末节,”秦玉微微一顿,略一沉吟,接道:“玉以为,何璠不撤兵,必是虑及楚主以战败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