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是通进银台司知司官曾骞,字绩升,听了二人戏谑不急不恼,只懒懒道:“一年之中统共只有这一两日你政事堂能得清闲,又没甚急事,我又何必不着头脑来扰你们,你们得歇一早岂不是清静?这早晚将奏疏送来也耽搁不得什么大事。今日是陈征西班师还都的大日子,都中空闲的官员都去观礼了,你政事堂才得如此清闲。我银台司那些后辈们才做几年官?哪曾见过这般大阵仗?我便命他们都去城西郊迎大礼观礼去了,我留守银台司,左右无事,便自家跑这一趟,也为看看你二位中书。”
曾骞口中说话不停,已有小黄门送上茶来,又有一个书办点验了奏疏,写了回文递与曾骞。曾骞略略看了一眼,便折起收入怀中。
李谟道:“绩升最喜热闹,怎地今日不去观礼,凭哪一个留在衙里办差也就是了,何必自家劳累?你一人在家,便是跑断腿也办不完差事。”
曾骞道:“我这银台司是流水的衙门,现司里的官员没一个是三年上的。这些年太平无事,他们哪见过大将军班师大礼,我岂能不教他们去见这世面?这郊迎之礼我却是见得多了,凭陈征西功劳大过天去,这郊迎之礼也大不过徐少保去,我还看个什么劲儿?况且你道观礼便不累么?又要随班行止,又要恭立迎候,还要与那些识得不识得的敷衍周旋,你道好轻省么?昔年徐少保班师我曾有幸看过两次,那场面何等盛大,那当真是...当真是朝野敬服,百姓归心。陈征西要想如此,只怕还要再历练些年。”
苏淮道:“说起来,徐少保虽是我大郑柱石,劳苦功高,却也没有灭国的功绩,陈征西此番伐蜀却是为我大郑开疆拓土了。我大郑有了巴蜀四州这座大粮仓,日后国力必然蒸蒸日上了,陈征西这番功劳可也不小。现如今还比不得徐少保,不过为陈征西年轻罢了。以我之见,日后陈崇恩的功绩,必不在徐少保之下。我等后辈,还当努力才是,不能教前人们落的远了。”
正说着,程直缓步走进屋来,瞥见曾骞,奇道:“绩升是何时到的?我竟未见到。敢是亲自来送奏疏么?”
曾骞道:“趁二位相公与崔左丞不在,我正是借送奏疏,来你政事堂串串门子。我来时便见惟清在院里打五禽戏,心无旁骛的,便没敢扰你。”
程直端起案上茶盏,喝了一大口,却未咽下,只漱了漱口,转头搜寻。门口小黄门见了,忙端小水盂过来。程直吐了水,又命小黄门换了茶,才道:“我在门外便听你们在谈论陈征西?”
曾骞道:“正是在说陈征西。以我之见,陈征西纵有灭国之功,也比不得徐少保。旁的不说,只说去岁朝天镇之战,我大郑官军损兵折将,大败亏输,陈征西却讳大败为小败,欲图遮掩了事,徐少保岂能行这等事?徐少保一生征战,不论胜负皆是坦坦荡荡,岂有如此行径?只这一条,陈征西便比不得徐少保。何况我大郑举堂堂十万天兵,殄灭蕞尔蜀国,竟耗时一年半之久,兵马钱粮更是耗费无数,莫说徐少保亲至,便是卢太尉统兵,也断不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