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何罪之有?”郑帝语声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本是武将,战事才是你的本分。朕又未命你理政,你不通晓政事,也算不得错。”
陈封道:“谢陛下宽仁。臣入蜀先取利州,再取成都,战事已毕,臣便将安民之事尽皆交与裴绪裴中书与程备,政事便由他二人自行处置。若说理政之才,臣私心以为,只怕裴绪的功劳要更大些。”
郑帝沉吟道:“裴绪?嗯,这裴绪确是有理政之才,否则如何能入政事堂?这人我看他年轻,有心要他学些兵事,却不想他从军这一遭,非但学习了兵事,政事上竟也是大有进益了。”
陈封道:“正是。陛下慧眼如炬,竟识出裴绪有兵事之才,这才将裴中书遣到军中。若无裴中书,臣只怕也不能克期取下成都。臣前番奏疏之中便已说了,若无裴中书孤身入夔州,说降乐籍,成都必不能尽早出降。若当真攻起城来,不知又要耗费多少将士性命,多少钱粮。是以此番伐蜀,裴绪实有大功,这也是陛下有识人之明。”
郑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又顷刻敛住,道:“然伐蜀之战,第一功却是杨显。你的奏疏朕已细细看了,这杨显确是第一功。崇恩这般赏罚分明,难怪将士信服。”
陈封道:“禀陛下,伐蜀之战,首要便在取剑阁,臣不敢贪部将之功。在利州之时,臣与部将细细计议,要得全功,必取剑阁。是以臣屯田分兵之时,便命杨显驻扎于距剑阁最近之白水镇,又嘱咐杨显,若得时机,可出奇兵袭取剑阁。然剑阁毕竟是天下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臣也怕不能攻取剑阁,便又命杨显若不能取下剑阁,也要奋死截断绵谷往剑阁之退路。却不想杨显竟能在大雪之中寻得战机,乘雪夜袭取了剑阁。剑阁得手,伐蜀之事已成了一半了,以此,伐蜀之战,杨显可居首功。”
郑帝道:“不错,将士以沙场厮杀为本分,流血战死也是常事。可若是文人凭口舌之利便可得头功,岂不寒了众将士的心?你这般处置很好,不为裴绪是中枢之臣,又是朕的钦差而冒他人之功。如此,你陈崇恩才得将士之心。”
陈封道:“谢陛下谬赞,然臣其时并未想及许多,也并未有权衡之念。臣不过将各人功劳如实上奏而已,如此便得陛下赞誉,臣实愧不敢当。臣心中之念,不论何人,有功便是有功,有过便是有过,臣断不会为裴绪是陛下钦差而多加照拂。裴绪夔州之功,也是他自家挣来,与臣无干。臣初时尚不愿他去,唯因他是圣上钦差,此行又极其凶险,倘有不虞,恐陛下降罪。但裴绪不顾安危,坚持愿往,终成大功。与陛下识人之明相比,臣实不及陛下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