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出征之日临近,她从未感受过时间如此无情。
十日,短得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圆满,每一天的结束,都预示着离别的脚步更近一分。
她的心底,像是被一团团不安与忧虑的阴云笼罩,这情绪日益膨胀,几乎难以承受。
萧陌然在批阅奏折时,时常能从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苏砚昭紧锁的眉头和心不在焉的神色。
每次见到这样的她,他的心便隐隐作痛,暗自思量,是否提前告知她出征的决定,是个过于残忍的选择。
或许,推迟几日再告诉她,能够让她多享受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另一面的理智提醒着他,若是等到最后时刻才揭晓,她那柔弱的肩膀,又如何承担得起这份突如其来的重压?
于是,在一个宁静的午后,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伸臂将身旁沉浸在忧思中的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声音:“砚昭,别害怕,也别担心,我向你保证,我必定毫发无损地归来,与你重逢。”
她紧咬下唇,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肩窝,不让泪水溢出,用最轻松愉快的语调,环抱住他,反过来安慰道:“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夫君是最有能力的,定能一切顺利,胜利归来。”
萧陌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手指轻抚过她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肯定:“是的,一定会的,而且很快。”
……
两天之后,趁着萧陌然晨起上朝的间隙,苏砚昭带着侍女桃月等人悄然离开皇宫,向着皇城边上的古庙行去,只为他求取那一纸平安符。
这一次的行动,她并未事先知会萧陌然,但在她的周围,总是有无数暗中守护的侍卫,确保她的安全。
即便他想追寻她的足迹,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站在那座古朴庄重的庙宇之前,手中的平安符尚存余温,她的思绪却已穿越时空,回到了多年前,北岭初次侵扰南郡,萧陌然身披战甲,亲自上阵的那一幕。
临行前夕,他拥她入怀,所有的不舍与担忧皆被深深隐藏,嗓音干涩地询问,能否为他求一枚平安符,哪怕只是一点心理慰藉也好。
皇城不远处便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庙,距离并不遥远,不会过多耽误她的宝贵时间。
但那时的她,内心已是一片荒芜,对他此行的离别,视为大厦将倾前最后的喘息。
面对他的请求,她只是冷淡地拒绝,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却未再多言,只是默默将她紧紧拥抱,直到第一缕曙光划破夜空。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在临安重逢,某个酒醉的夜晚,他借着醉意闯入她的房间,低沉着声音说,他的副将们的夫人们都会为自己的郎君求取平安符,他也很渴望拥有。
借着酒意,他近乎耍赖地要她为他去临安的庙中求一张符咒,那请求简单而纯粹,只要一个。
那时,她依旧没有正面回应,但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三天之后,她独自一人前往那座庙宇,跪在诸神面前,内心充满虔诚,祈祷南岭国泰民安,敌人退散,以及那位被视为神明的储君,能够健康无恙,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