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盯着自己指腹上那道划痕,好奇般的,轻轻捻了捻。
裴颂光有些心虚,“我看您没什么反应。”
他问:“您做噩梦了吗?”
许然摇摇头,摸了摸裴颂光有些僵的胳膊,他穿的单薄,上下跑了两趟,身体已经凉透了。
“不算噩梦。”许然说:“你冷不冷?”
裴颂光不觉得冷,身旁的病患却已经挪了挪,留出半床被子。
许家主不怕自己半夜拿刀捅他。
许然喝了一口水,恍然大悟:“抱歉,忘了我在发烧。”
发烧有可能会传染。
他笑了笑:“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裴颂光根本就没有担心这个。他看着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病患,有些气闷。
他将许然手里的杯子夺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用被子将人裹严实。
“您睡吧。”裴颂光说,“等您睡着了我再走。”
病患不应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裴颂光想起许然说过的话,低声道:“我不害您。”
迟来的回应。
他本来就对裴家没有多忠诚,留在许家,只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去处。
他本就没打算害许然,他来许家的第一天就是打算避过裴家的视线,多接点私活,攒够钱了就跑,不掺和这些人的争权夺利。但他觉得这话说了也没人会信。
许然很信,拉着裴颂光的手,安稳地睡过去。
裴颂光还有话没说完,他原本是打算等许然死了就走的,现在他想等许然好起来。
等许然好起来。
……
裴颂光最终没像自己说的那样等许然睡着了就走,这是有十分合理的理由的。
许然睡了一会儿就觉得冷,裴颂光勉强算个热源。
他在另外半床被子里将自己身子捂暖和,然后任由许然靠了上来。
许然的烧是凌晨四点退的,裴颂光感受着掌心的热度恢复正常,松了口气,他的手离开许然的额头,悄悄往床边蹭。
还没蹭出被子,身边的人再次靠了过来,手臂环在他的腰上。
许然闭着眼睛,却有意识一般的,小心翼翼地避过了他的伤口。
裴颂光不敢再动,感受到许然有些发颤,幅度不大,但凡裴颂光不是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很容易就能忽略。
许然好像还在做梦,裴颂光犹豫着,轻轻拍了拍许然的背。
他们贴在一起,实在累了太久,裴颂光头一次在别人的床上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后半夜许然做的梦不坏。那个惩戒室冰凉的墙角,他靠在那儿,好像有人给他盖被子。
好像有人给他喂温水。
好像有人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