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士们日日枕戈寝甲,此次却因这毒障死伤无数!那无欹定是敌国派来的,如今事情败露便畏罪潜逃了!”
“东隐人虽也未曾落得好,可如今打得两败俱伤,得益的可是大齐!南境那边已被攻破一城了,我们此处却不得进半分。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次我们半数将士折在沂林中,只是图副将的尸体……还未被带回。”
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
——我老图一生无妻无子,于我而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人在意我的死。将军,要真有哪日我离开了。他日记得给我立个孤冢便可。
长离站在漠谷高处,狠视着沂林的方向,他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那冷漠得彻底的声音传出,直接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休整一日,全军分流,铁骑在前……绕过沂林,直接攻破玉城!”
……
已至辜月,霜花欲槁,百里风雪。
北暮,临渊雅阁。
“无欹老先生看来很愉悦。”
沈槐奚如月皎皎的凤眸轻轻弯起,碧透的琥珀色模糊于蒸腾白雾中,他坐于老者对面,轻笑道:“不过,老先生能自如碾转东隐北暮之间,当真很厉害呢。”
“老朽若不碾转东隐北暮之间,你的族人可不能安然无恙。”
无欹墨色的斗篷上沾染了几丝白雪,溶于几丝白发间,也瞧不清谁是谁。他轻看了一眼少年含笑的眉眼,便慢条斯理地饮过一口茶,“自以为毒术无双的东隐人却要湮灭于毒障中,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来,确是让人愉悦。”
“此事的确多谢老先生了。”沈槐奚微微挑眉,又道:“仅是杀戮带来的愉快吗?”
“因果有命,可老朽独享受给予变数之过程。”无欹理了理袖袍,悠悠道。
“这般吗?”沈槐奚眸色澄澈,没有丝毫怀疑,“真可惜呢……变数改变不了北暮的灭亡。”
“你的语气太不真诚了。”无欹从容笑道:“当然,你亦可换种想法,或许是老朽并不打算改变这个结局呢。”
沈槐奚抚过袖裾,道:“那看来我同老先生的确是有共同话题的。”
“倘若没有,如今你大概不能坐在这了。”无欹慢条斯理地自窗外接下了几片雪花,遗憾道:“这雪啊,一旦落于手心,便悄然消融。不够顽强的事物,实在淘汰的太快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北暮崇尚战争,老先生便以战施压;东隐风尚毒术,老先生便以毒攻毒。不知老先生对那西离祭祀又有何看法呢?”
无欹淡淡挑眉,轻描淡写道:“不用试探老朽,该知道的,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