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婷婷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猛地一沉,似乎从一张轻薄的能随风飘荡的纸张状态重新套上了笨重的躯壳,伴随而来的是胸口的闷痛,头更是昏沉沉的,颇有一种今昔不知何夕之感。
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文件,领导要的文件!郑婷婷心里一惊,费力地睁开好像涂了几层520胶水的眼皮,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眼便是熟悉的白色,耳边的心电监测仪发出规律性的“嘟嘟”声,鼻子上的呼吸面罩勒得有点紧,一呼一吸间泛起细细蒙蒙的水雾。她皱了皱眉,想抬手脱掉这不舒服的器械,奈何手却不听大脑使唤,努力了很久还是动弹不得,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失控感立刻让她陷入了巨大恐慌。
“难道我瘫了?!“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郑婷婷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一旁的监测仪似乎感受到了她现在的焦灼,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台里,几个护士监测到异常情况,脚踩风火轮般赶来:“郑医生,你醒了?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值班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先别急。”
“我这是怎么了?”郑婷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疑问。
护士们看着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郑婷婷,怎么说呢,好像心里突然就漫上来一股物伤其类的悲伤,但这情绪也只闪过一瞬,紧接着便调整好心态,摆出专业的态度,安抚道:“你走在路上突发心梗了,不过幸运的是刚好有同事在旁边,给你做了急救,之后院里最好的医生给你做了手术,别担心,之后好好修养复建就能恢复的。”
听完这番话,郑婷婷惶惶不安的心放下了一点,是了,自己晕过去之前确实看到宋晚木向自己奔过来,当时她还以为自己低血糖了,没想到居然是心梗。想到新闻里报道的那些猝死的人,郑婷婷不禁一阵后怕,还好还好,自己还是幸运的。
但是,唉,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突发了这个病?接下来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上班了,那自己的生活费怎么办?房租怎么办?医药费怎么办?还有家里怎么办?医疗费方面,院里会给自己承担吗?自己这种情况算是工伤吧?她好像听说过工伤是能赔到一点钱的?
郑婷婷心乱如麻,一会儿担忧自己接下来经济方面的问题,一会儿担心工作方面的事,脑子里塞满了无数个需要担忧的问题,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护士小姐姐们说的话,爸妈今天赶过来了?他们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年纪也大了,又节省,这一路只怕是累得够呛吧,想象着老两口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郑婷婷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歉意。
“婷婷啊,你怎么样了?还好吧?”到了规定的探视时间,郑母快步走向病房,扑到郑婷婷的床边小声啜泣,粗糙的手轻轻抚上女儿汗津津的额头,一同进来的郑父沉默地站在另一旁,抬手给女儿掖了掖脚边的被子。
不管平时彼此有多大的分歧,这个时候能有父母陪在自己身边,那些不安似乎全都能被父母这座避风港安抚,她就像是高大树木下的草木,屋檐下的飞燕,有了依靠,惶恐的心也变得安定踏实起来,郑婷婷鼻子一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声安慰母亲:“我好多了。”
郑父看起来似乎有话要问,但他端详了一下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女儿,余光瞥见过道上走来走去查房的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