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人群里的秦湛、黄小个,要不是心里还有着“秦刚这么做必然会有他的理由”这个习惯性想法,他们都会忍不住要大声叫起屈来了。
“肃静!肃静!”黄信非常恼怒地连拍了两三下的惊堂木。两边的衙役也跟着威吓了好一阵,才恢复了大厅里的安静。
趁着这个时间,黄信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致命漏洞了:
按正常的思维,没有哪个被告会在这种优势十分明显的案子里认罪,更不要说是视颜面大于一切的读书人。
所以,黄信的谋划才定了“以守代攻”的原则:在他指点下的李大驴,就是抓住“银霜炭卖高价”一事来指责“扰乱市场”、再抓住“银霜炭暴利”一点来指责“侵害普通炭农”这两点死死不放。这样一来,虽然没有办法迅速给秦刚定罪,但也不至于让李大驴完全失理。
案件如果按这个样子陷入纠缠之中后,就可以基本完成赵子裪交给他的任务:眼下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了,算上退堂另审的流程,再加上正月的各种休假,折腾一两次,很容易就可以让秦刚在开封府的号房里错过这一次的省试。
可黄信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刚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居然十分果断地选择认输。
“也请各位见证,在下今天是认输,而非认罪。”趁着黄信失神发愣的机会,秦刚转身而对堂下听审的众人说道:“在下以为,经商售货,自有行规业矩。价格竞争,各显神通,所以这赚钱赔本的事情,怎能怨天尤人。而堂堂开封府,刚才的审理过程,各位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在下自认问心无愧,也不愿在这里斯文扫地地进行无谓的辩述,甘愿认输,听凭黄推官定案下断!所判所罚,我秦刚一应接受,决无二言!”
“好!”包括秦湛在内的站在秦刚一边的看众,一下子都听明白了这个“认输不认罪”的真正用意,不由自主地拍掌叫好。
黄信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
他所有的谋划,都建立在秦刚顾忌颜面、坚决不认自己有过失的基础,这种判断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在常规的思维里,即使是有人会意识到,这起官司如果输了之后,按照现行的宋律,最多也就是罚金加斥责了不得了。但是身边读书人的士子,又是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过失、只是被无赖刁民咬住而已,一定会据理力争,决不认错。
在这种情况下,推官也就可以用充分衡量两方的情绪、得失为由,打着公平、公正的幌子,将此案引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从而实现坑害秦刚无法参加省试的歹毒目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秦刚不知为何居然能看穿这里的实质。竟然就直接以认输为条件,主动要求抽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