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只是大约地知道赵煦在绍圣之后还有另一个年号,只是得知了朝廷这次荒唐的受宝大典之后,这才明白了这个新年号的由来关系。
也正是这次的受宝闹剧,彻底地让他收起了对赵煦残存的一点点指望:皇帝就是皇帝,这种将天下亿万生民的命运与未来均依赖于一人之身的政治制度,终究逃避不了它必将走向昏庸或荒唐的结局。
远些的秦始皇、汉武帝怎么样?近点的唐太宗、宋太祖又能如何?任是这些不世英雄在早年曾有着胸怀天下的气度与悲悯苍生的情怀,最后依旧摆脱不了对于一姓皇权延续的那种天然自私情节:无数次的历史关键点,无不尽数败于“只要我皇权在握,哪管它洪水滔天”的念头之下。
也就是他秦刚眼下羽翼未满、也就是他秦刚尚无能力与朝中权臣分庭抗礼。
所以别看现在的赵煦对他偏袒之至、动辄与他共言“少年华夏之志”。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但凡秦刚再进一步,稍稍具有些重臣、权臣的长成迹象,提防、监视、猜忌、牵制、疏远、打压甚至是治罪之着都会转瞬即至,这些曾经在其他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无一例外地都极有可能会在他的身上重演。
当然,关于《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他只是在信中与李清照分享了一下,他还没有头热到在这件事上去给大宋的皇帝上个书、更不会利用他在京城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东京时报》这样的小幼苗,去触碰赵煦已经开始敏感而自卑的神经。
其实秦刚没有像其他的大臣,去给皇帝上一份歌功颂德的庆贺改元的奏章、以及挖空心思搞出来的各种祥瑞,这已经算是表达出了他最明显的政治观点与立场了。
京城里,由于在传国玉玺一事上表态落后的章惇,明确地感受到蔡京的咄咄逼人之势。再加上枢密院那里的曾布时不时地寻找麻烦,他已经发现小皇帝对他的信任与依赖感正不断减退。
而想要重新树立自己的权威并强化政治资本,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次打仗!
问题是打谁?
西夏至少表面已经低头,签订了对大宋极其有利的和约,没有理由与必要去毁约;
北辽依旧是个可怕的怪兽,能令其在北面安稳不动就算是幸事了;
大理与安南那边的方向,一是没有打对方的理由,二是大宋也缺乏对其动兵的基础条件。
而正在当前最强的西军攻击范围之内的青唐地,便成为了最好的目标。
去年年底,他就授意刚刚调任为熙河路经略安抚使的孙路上表,奏请在邻近青唐的要地邈川【注:今青海省乐都】修筑斫龙寨,以作收复青唐的战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