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早有圣谕,科举所取之人,大多经验缺缺,不堪重用,故而改为举荐制,吴学士此时却提出重开科举,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
“科举也好,举荐也罢,都是替国选才,个中优劣,更是有目共睹,又何必朝令夕改,朝乾夕惕?”
“张大人所言不错,圣上英明神武,自洪武三年停罢科举,改用举荐制以来,用吴学士你的话说,我大明日新月异,国力蒸蒸日上,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孔希学虽为当代衍圣公,但心胸却并不宽广,对于上次被吴忧当众挤兑的下不来台,借病远遁之事,早已如鲠在喉耿耿于怀,又岂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若说前面几人尚还留有余地的话,那么当代衍圣公孔希学短短的一番话语,却是杀人诛心之言,
“吴学士,停罢科举改由举荐制,乃是圣上金口玉言,你此时公然提出废除举荐制,重开科举,莫非是暗指圣上做错了不成?”
“...暗指?”
吴忧本是桀骜之人,也绝非不懂政治智慧的小白,然而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跪舔君王,绝不是吴忧的风格,
老朱,对不住了,既然你让在下演这出双簧,那么...
好不容易揪住了吴忧的把柄,孔希学又怎能不乘胜追击,“怎么,众目睽睽之下,吴学士欲予狡辩不成?”
“看来孔大人年纪大了,不仅耳朵不行了,智力也跟着让人堪忧啊!”,被打断思绪的吴忧,剑眉微挑,嘴角泛起一缕笑意,石破天惊的说道,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科举制度虽有万般不是之处,却也维持了一个最起码的公平,使权利不受垄断,勿使汉唐根深蒂固的五姓七望,再次崛起于江湖,
所谓的举荐制度,虽说并非一无是处,可试问如同祁奚一般,举贤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大公无私之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举荐制度,说白了,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垄断权利 最有力的工具罢了!
论语.季氏第十六篇早有言明,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衍圣公身为孔圣后人,莫非从不曾细读过?”
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面含一缕嘲讽的吴忧,幽幽的感叹道,“其实,世人要的并不多,所追求的,不过是最起码的公平、公正罢了!
若我能力不继,那无话可说,活该贫困潦倒,碌碌无为,可若是输在所谓的人脉、背景,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没有,又怎叫人甘心?”
为不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武将之列,从容不迫的朗声道,
“有道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诸位不妨想想,若此刻仍是暴元执掌天下,诸位即便身怀济世之才,然而在天下权柄 几乎被大元贵族垄断的大势之下,又能否有出头之日?
旁的不说,便以被圣上赞誉为当代萧何的韩国公李善长为例,在暴元执政时期,一生中最高的成就,也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罢了!
而在场横行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满朝将帅们,未曾举义之前,又是否想过,此生,竟能达到今时今日的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