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当然看在眼里,又向前走了两步,顶在剑尖上,坦然道:“秦少侠欲杀我便杀吧,有此令牌为证,反正也是皇族所为,以我司马家的血消弭少侠心中的仇恨,也不算杀错。只是我死了之后,我大晋的国门谁来守……”
司马越忽然振声道:“王司徒!”
王衍又一哆嗦,立即恭敬道:“臣在。”
“我死之后,十万将士交付你手,请务必将军权交还陛下!”
“是!”
王衍立即会意,一时竟唏嘘不已。
谷仲溪挑了挑眉,干笑一声,唰地收剑入鞘:“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二人一唱一和,演什么演!我姑且信你的解释,这颗人头,就寄在你脖子上!”
说罢,谷仲溪转身便走。
“且慢!!”这节骨眼上,一直苟伏着的王衍却突然跳出来。
谷仲溪脚步一顿,冷冷道:“王司徒还有何事?”
王衍居然一改先前的萎缩,直接走到谷仲溪身边,指着他手中银鞘长剑道:“是我妹子怂恿你来的吧?”
谷仲溪闻言愕然,回身死死盯着王衍。
然而从王衍的神情上,看不出在说假话。
王衍读到谷仲溪面上的惊疑,在这一瞬间,名士的风采忽然又回来了,袖袍一挥,淡淡道:“不错,毒宗的四娘正是舍妹王芙。逍遥阁能占据那样得天独厚的位置,受一众朝官青睐,自然也少不了越王殿下和其盟友的资助。但毕竟舍妹因我的缘故在先年遭受仇家追杀以致毁容,这一辈子的苦,是我欠她的,她想杀我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在下实不忍秦公子不明不白被人当刀使。”
谷仲溪一声冷哼,并不答话,返身大步出了屋子,略一提气,直飞而上,消失于茫茫黑夜。
“走了吗?”司马越问道。
立在门前的王衍正仰望天空,没有星光也没有月色,只有厚重的黑云。
“走了。”王衍喃喃道。
背后却突然扑通一声,王衍急回头看去,见司马越已然瘫倒在地。
王衍大惊失色,急奔去扶住司马越道:“丞相受伤了?”
司马越不住摇头,直指着自己的双腿,剧烈喘息:“腿……腿……软了……”
荥阳城外。
一株已经枯萎的大树上,一个玄色的身影孤寂而落寞地坐着,低头看着下方偶尔甩一下尾巴的漆黑战马。
王衍准确地说出四娘的名字,这一节应该没有假。
然而今日四娘并未对谷仲溪明白地指出是王衍策划了这次刺杀,只是出于毒宗的安危要与谷仲溪划清界限。
这柄银鞘长剑存在的意义,究竟只是为了让谷仲溪有一件保命的兵器,还是为了在对上王衍时,能救其兄长一命?
谷仲溪越发想不清楚,只觉得这次行刺背后必有隐情。
但现在这身玄色袍子上已然沾满血污。
也不知青竹如今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