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北化还是没出声,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酒,扔给他。厂长很会做人,他不抽烟,也没见过他嗜酒。可他抽屉里从来不缺烟酒。下班找人谈事的时候,总能按来者的爱好或端上茶或是递烟拿酒。
厂子不说话,两个眼睛冷飕飕看着骡子,这让骡子感到冷,说话都有些上牙打下牙。自从第一次,在办公室享受过锥子剜样的紧盯后,这还是他第二次被狼眼盯住。
骡子口干舌燥,两只手扭动着,不知该说什么。
巩北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磁性:你今年快六十了吧?
骡子赶紧点头:五十九!过年六十。
巩北化声音陡然提高:六十就是年过花甲,你怎么能为老不尊?那玩意是能拿出来亮相显本事的吗?连运动员在水里都知道用个小布条,遮住那丑东西。你说你……连租房子的主人都惊动了……老总气得指着骡子的手指直发抖。
酒酕,喝点酒,出点丑,人之常情,可要是连脸都不要了,你连酒酕都不是,你是……
巩北化后边的潜台词是:你是连个人皮都没披的畜生。可能考虑到骡子一大把年龄,他硬是咽下去这句太难听的话。
骡子又出汗了,头低的快夹到裤裆里。
你们在临沂干活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来大板厂。听说你和几个人找乐子,弄得个妓女,吱吱歪歪喊了半夜,直求饶 ,你才放过人家。你想到过吗,你是有老婆的人,你对得起谁?你老婆是个好人,是第二次握手的吧?
见骡子点头,巩北化继续说:她对你百依百顺的,你怎么忍心?
骡子那天是昏昏沉沉,出的老总办公室,出了门还不住擦汗。出人意外的,他那晚没在外边踅摸酒喝,早早的就回了家。
这是巩北化数落的他,要是别人,骡子早就炸翅了。
从心里,对巩北化,骡子就有敬意。
人家敬咱一寸,咱得敬人三尺,何况人家是为了自己好,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人不能给脸不要脸!